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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第1页）

李绂有了这个朱批，也就有了上方宝剑。他干脆交代了差使，亲自下到汉阳私访了半个月，终于取得了结果。这时已经过了冬至了，李绂发出火票到汉阳县拿了程森，带了证人，又发文按察使衙门，请黄伦过来参加会审。

三天之后，巡抚衙门贴出了放告牌，立时便惊动了几乎全城的百姓。大冬天的，坐在家里也是没事干，这样的热闹还能不看？一边看，一边还在议论着：&ldo;哎，李抚台不是升了直隶总督吗，怎么还来管咱们这几的事？&rdo;

&ldo;刘王氏的案子听说已经审结了，咱们李制台亲自跑到北京，向万岁爷说，案子里有疑点。所以皇上才让李制台复审的。李制台如今不是制台了，他是钦差大人哪！&rdo;

一个老头子喃喃地说着：&ldo;清官啊，难得一见的清官！老天爷保佑他来到咱们湖北，火耗只收到六钱……&rdo;

&ldo;咳，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想让他留下，他就能留下下？&rdo;

这里正在议论着，突然，又是一阵乱哄，原来是湖广按察使黄伦的大轿到了。只见这座大轿后边，还跟着汉阳府、县官员的两乘轿子。他们走进衙门，按着差役们的指点，来到签押房里坐下等候开审。就在这时，只见衙门口众人闪出一条路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由一名师爷引导着走了进来。这个刘王氏打官司打了三年，都打出名来了，谁不想争着看看她长的是什么模样啊？看得她头也不敢抬，羞怯怯地走进了衙门口，按照李绂李大人的吩咐，拿起了那柄足有四尺多长的鼓槌。差役告诉她：&ldo;把胆子放开，照着大鼓上只管敲吧！一直敲到放炮升堂时，来人传你，你再进去！&rdo;

&ldo;咚咚咚……&rdo;这声音从门外一直传到了后堂李绂的耳鼓里。李绂站起身来吩咐一声：&ldo;升堂！&rdo;便向外走去。黄伦他们三个见主官已经过去，当然不敢怠慢，也紧跟两步走了出来。就在这时，三声堂鼓响过，三班衙役，巡抚衙门的几个师爷，和一群手执大棍的衙役们蜂拥而出。大堂上响起了震摄人心的堂威：&ldo;噢……&rdo;

刘王氏照着师爷事先教好了的一套，随着堂威声来到大堂门口，双手高举供状喊道：&ldo;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作主啊……&rdo;

李绂沉静地站在那里，说了声，&ldo;传请黄大人和汉阳知府柳青、汉阳县令寿吾上来与我一同会审‐‐把刘王氏的状子呈了上来。&rdo;

&ldo;扎！&rdo;

李绂将状子看了一遍，叫道：&ldo;刘王氏！&rdo;

&ldo;民妇在……&rdo;

李绂轻轻地说：&ldo;你抬起头来，不要怕。你的案子早已在臬司审明立卷了，本抚也曾明察暗访，今日就要将此案查明了断。本抚虽然已奉调回京，但也奏明当今圣上，此案不结，我绝不离开湖北一步，你尽管放心好了。来呀‐‐带被告程森上堂。&rdo;

衙门外又是一阵躁动，两名衙役从西侧刑房里带着程森出来。这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人，胖胖的脸上倒也五官端正。他却一点也不怯场，就地打了个干，又是一揖便站在那里静等问话。李绂知道，他是作过官的，便将手中惊堂木一拍问道：&ldo;你就是程森吗？&rdo;

&ldo;是，晚眷生就是程森。&rdo;

&ldo;你作过什么官？原来在哪里曾任何职，又为何故回到本籍？&rdo;

&ldo;回大人，卑职原在江西盐道，康熙六十年因亏空库银撤差追比。雍正三年亏空补完，起复为泰安同知，因母死在家丁忧守制。&rdo;

李绂惊觉地看了一眼黄伦，他记得黄伦也曾在江西藩台作过官，难道他要为程森翻案还确有背景吗？当下一边思索一边说道：&ldo;好一个&lso;孝子&rso;，你热孝未满，就敢jian宿有夫之妇，你置孔盂之道和国家法度于不顾，岂不是也太大胆了吗？&rdo;

&ldo;卑职并没有jian污刘王氏。&rdo;程森抗声答道：&ldo;因卑职起复需要用钱，就随行就市，向佃户们加收一成租金，所有的佃户都答应了，只有刘王氏一家抗拒不交。下边的用人们气急了，才烧了他家的房子，我也已把犯事的人开革过了。刘王氏为了赖租来到我家中，她当众卖弄风骚，敞胸露辱，还说了许多疯话，被我赶了出去。我自己一妻二妾，又是这把子年纪了，怎么能上她的这个当？想不到，他的公爹也是个无赖，八月十六，带着他的两个孙子闯进我家中，并且当场饮药自尽。卑职虽然极力抢救，但已是来不及了。此案已经臬台黄大人多次审讯，证据一应俱全。卑职也是个读书人，不敢欺心昧理，求中丞大人明鉴识伪，这个罪名卑职是不敢承受的……&rdo;他说到紧要处。还扯出汗巾来拭了拭眼泪。

李绂转过身来问：&ldo;汉阳县，你是第一审官，程森当时是不是这样招供的？&rdo;

九十一回　是清官就得遵皇命　进考场不能说姓秦

县令寿吾坐在最下边，当时他接这案子时，还是杨名时在这里当按察使，黄伦还没有调来。寿吾万万想不到，这案子会越审越糊涂。今天一听李绂头一个就点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一红一白地说：&ldo;回大人，当时程森并没有到庭，是派他的管家程贵富代理的。还有几个在现场的佃户，他们说的和程森不一样。刘王氏的父亲和孙子，是在八月十五饮的药，而不是八月十六。八月十五程家设筵招待佃户，续定来年的租约。刘家乘机揭出程森欺孤灭寡，被程家庄丁们殴打，才吞药自尽的。这件事在场看到的人很多，卑职以为证据确凿，才当场就定了罪名的。&rdo;

坐在寿吾身边的汉阳知府也说：&ldo;当时的情形确实如此，卑职所以就照准了。&rdo;

黄伦却一口就驳了回来：&ldo;程贵富既然不是正身，他怎么能替家主认罪呢？分明是那程贵富对家主心有怀恨，才有意诬陷的。&rdo;

程森立刻说：&ldo;对对对，就是这样。幸亏黄臬台明鉴，不然我就要死在自己的家奴手里了。&rdo;

李绂把惊堂木&ldo;啪&rdo;地一拍：&ldo;你与我住口，等问到你时你再说不迟！刘王氏，你说，事情到底是发生在八月十五，还是在八月十六？&rdo;

程森抢先说：&ldo;是八月十六嘛，庄户们都可以作证。&rdo;

说话间，几个衣衫蓝缕的人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说：&ldo;我家程老爷冤枉啊，八月十五那天我们都在程老爷家里吃酒，刘老栓也在，没看见他吃了砒霜啊！&rdo;

李绂严厉地问刘王氏：&ldo;嗯，这是怎么说的？&rdo;

刘王氏爬跪两步，指着几个证人连哭带说：&ldo;青天大老爷，他们都是程家买通了的佃户，程森说八月十六，他们敢说是十五吗？那天民女带着两个本家兄弟去抬尸首时，哭得满街的人们家家都过不成节了。老爷您问问村民们，这个日子民女还能把它记错了吗？&rdo;说着，她放声号啕：&ldo;我那屈死的老爹和姣儿呀……&rdo;

李绂把脸一沉问外边看热闹的人：&ldo;你们都是程家村的吗？有谁能证明刘王氏他爹是哪天死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