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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往哪个方向去了在大雾急流中追到了我的木排也是垃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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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的地是俄亥俄河上游的那些州，因为这些州的黑奴已经解放。到了那里后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吉姆也不用担心被抓回去或被卖到南方了。我们估摸着再过三夜就可到凯劳，它位于伊利诺亥州最南边的地方，俄亥俄河就从那儿流进大河。我们计划着在凯劳将木排卖掉，然后搭乘轮船到我们的目的地去。

意外的是，第二夜的大雾阻止了我们的航行，就在我们准备将木排停靠在滩头的那当儿出了麻烦。这里的树都太小，想找粗一点的树来系绳子都困难。站在前头的划子里，手上挽着缆绳，我选中了一棵小树，它位于陡峭的滩岸边，可谁知水流那么急，我刚一系上绳子，木排就把小树连根拖走了，真急人啊，雾这样大，我简直傻了。等我转过神来，早见不到木排的踪影了。我赶忙跳进划子，使劲划了起来，但划子却动不了，我向后一瞧，绳子都没解开呢！我赶紧上岸，手忙脚乱，解了好久才解开。

划子一解开，我立刻猛追木排。开始是沿着滩头追，但很快就过了滩头，接着又过了滩尾，我陷在白雾的包围中，东南西北都辨不清了，木排往哪个方向冲去的呢？我该往哪个方向追呢？我成了一只无头苍蝇了。

在这样大的雾和这样急的水流中，我是不宜划桨的。因为一划桨，划子就会撞着河岸或是滩头。最好的方法是以静制动，任凭划子随水漂流。但此时让我什么都不做，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也许喊声能在这大雾中起到作用吧，我大喊几声，接着聚精会神地听。下游果真传来了微弱的喊声，它给了我力量。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但根据传来的第二声判断，我的划子偏左了。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我判断划子仍是偏左，它离声音的发源地并没比刚才近多少。木排不如划子灵活，但也不像划子那样来回乱转，它容易直线前进。

吉姆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时地辨着方向，也不时地调整方向。要是吉姆那傻瓜知道不停地敲打锅盆之类东西的话，我们两人都会省很大的劲。没有办法，我还是得依赖那传来的喊声。要是喊声没了，那就更糟了。就在我努力朝前行进时，声音似乎变到我的后头了。我蒙了，难道这喊声不是吉姆发出的？如果声音是吉姆的，那唯一的可能是我的划子掉头了，变成了屁股朝前，真是怪事。

又一个呐喊的声音传来——确实在我的后头，但不是原先的那个地方。喊声不断传来，我不停地答应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也不停变化着。——怎么回事？声音又到了我的前方了。哦，如果那声音是吉姆的，水流会自动把划子的头转向下水，问题就不大。但是这么大的雾，我不仅辨不出方向，也辨不出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处境更危险了，“砰”的一声，我的划子撞了岸。岸上的大树，如同云雾缥缈中的妖怪。真是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大树呢？水流带着划子穿梭在众多的礁石中，礁石挡住了水流的去路，水流以隆隆的吼声以示抗击。

礁石一过，水流的声音似乎没了。我感觉不出水流的湍急，除了白雾和划子，仿佛世上的一切全在瞬间消失了，我的心跳声大了些，也快了些。

我总算明白过来了：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大树只会生长在岛上，这分明就是一个岛，一个相当大的岛。吉姆已被水流冲到岛的那一边了。

时间静静地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划子正朝下游漂去，一个钟头估计能漂流四五里远。这是多快的流速啊，我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在大雾中，要是没有飞快逝去的礁石，你还会以为自己正位于静静的河面上呢，除了心跳，似乎任何东西都是静止的。试想一下，独自一人陷在茫茫大雾中，是多么冷清，多么凄惨啊！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我的喊声得不到回应。后来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声，我没法去追赶那声音，因为我进了沙滩窝了。沙滩窝的两边都是滩头，有时只看见一条窄窄的水道连接着两边的滩头。雾如此之大，好多滩头是看不见的，通过流水冲刷矮树丛和残枝剩叶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滩头的存在。正是这些滩头阻碍了喊声的传播，滩头一个又一个，因此我听到的回应声是一阵又一阵，时有时无，这声音有如坟墓前的磷火，只可“看”不可追。我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要是去追那声音，非把人活活累死不可。

在来势汹汹的流水作用下，划子不断地撞到滩岸，顶着滩岸。如果我不用手将滩岸推开的话，我的划子将永远被吸附在滩岸上。想来那木排的命运也是如此，否则它早就走远，我早就听不到回应声了。

隐约间，我觉得划子已经流入大河了。好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喊声，我心里发毛：吉姆是不是完蛋了？木排撞上礁石了吗？一路上，担心、害怕外加紧张，又是喊，又是推滩岸，转方向，我累极了，竭力不让自己睡去。但我已经失去了自控力，心想，就打个盹儿吧，我迷糊了。

等我醒来时，已是夜里，哪里都寻不到雾的痕迹，闪闪发亮的星星点缀着黑色的大屏幕，划子头朝后尾朝前地漂流着。前头是一个大河湾，我以为还在梦中，因为只有梦境才会和入睡前的情形那么迥异，大雾中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晰了，仿佛睡了足足一个星期。

此时的划子离河岸还有相当距离，这儿的河面异常的宽，河岸上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树木，俨然两堵密不透风的墙。我掉过头去，在前方下游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黑点。于是我拼命地划过去，赶上一看，只不过是两根绑着的圆木而已。前方又有小黑点，我不会放弃的，一连追了三个，总算见到了我们的木排。

木排上，吉姆的头埋在膝盖中，他坐着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他和木排仿佛刚刚从战场上过来，满是残枝剩叶夹杂着泥巴，一支桨就剩一小截。吉姆睡着了，但他右手还抓着导向桨，仿佛正随时准备前进。

我将划子系在木排上，来到吉姆面前，躺下，打着呵欠，仿佛我在他旁边睡了好久刚刚醒来似的，推了推他。

“嘿，吉姆，我睡了多久了？啊，老天，你早该叫醒我了！”

“哈克贝利·芬，你还活着？太好了！又见到你了，不是在做梦吧？没错，我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把我担心死了，我以为你落水淹死了。我太高兴了，真是我的哈克贝利·芬！”

“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怎么啦？”

“我清醒得很，根本就没喝酒。我哪有那个闲心啊。”

“那你刚才怎么胡言乱语啊？又是淹死，又是活来的，怎么回事呀？我离开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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