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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嗣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季怀直却缓缓地收了脸上的笑,转头看向陈昌嗣,那表情神色,绝对称不上好。
六岁进学读书,确实是大魏的历代的传统,但那是对皇子而言,对公主可没有这个说法。
‐‐陈昌嗣这么说……是想要一位女帝啊……
对上季怀直的这眼神,陈昌嗣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收了起来,她缓缓地屈膝、跪到了地上,&ldo;……臣失言。&rdo;
季怀直沉默了一阵儿,才轻声叫起,又道:&ldo;尧华还小……&rdo;
他对女帝倒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恰恰相反,若是季尧华并非他的女儿,对这个能带来女权革命的举措,他还能站在远离时代的立场上叫一句好。
不过,若是这种事情落到他女儿身上,他可不大乐意了……想也知道,一位女性帝王得承受多少非议、多吃多少苦头,他可舍不得自家的孩子受这般苦楚。
第35章亲耕(周日)
&ldo;父皇,尧华要进学!&rdo;
季怀直前脚刚拒绝了陈昌嗣的提议,紧接着就被自家女儿打脸了。
‐‐这孩子的兴趣怎么就这么诡异呢?!
季怀直遏制住嘴边的抽搐,露出了慈和的笑来,&ldo;怎么突然想起进学来了?&rdo;
&ldo;她们说,父皇像尧华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进学了。尧华也想去……去上书房看看……&rdo;季尧华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觑他,颇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的态度。
季怀直:……
受不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
半个时辰后,季尧华脚步轻快的从殿门出来,直奔坤德殿。
临近年关,宫里头的事儿也不少,赵媛正向身旁的小宫女吩咐着什么,远远地就听见季尧华回来的动静,脸上登时就露出些无奈来。
等季尧华进了殿门,赵媛便冷下脸,皱眉道:&ldo;你父皇准你不学琴棋书画,可没有让你把礼仪也丢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rdo;
季尧华可半点不怕赵媛的冷脸,嬉笑着凑了过去,赖到了赵媛的怀里,腻着声音道:&ldo;尧华这样子,母后不也一样喜欢么?&rdo;
赵媛的这下子也绷不住表情,嗤地笑了出声来,又忍不住斥了一句,&ldo;你这是哪里学的些歪话?!&rdo;
季尧华笑嘻嘻的不答话,赵媛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她蹲下身去,拉着季尧华的手摸了摸,果然一片冰凉,她一面搓着,一面叹道:&ldo;你这孩子,大冬天的,出门也不知道带个手炉。&rdo;
说着,又抬头看跟着季尧华身后的那个大宫女,正准备开口训斥,却被季尧华先一步截断了话头,&ldo;母后别气,我有个大喜事要同您说!&rdo;
赵媛见她一脸兴奋,也忍不住弯了弯眼,&ldo;哦?你倒说来听听,是何喜事?&rdo;
&ldo;父皇允我明年就去上书房了!&rdo;
赵媛愣了愣,脸上的笑也渐渐收起,眉间蹙紧,冷声道:&ldo;胡闹!&rdo;
季尧华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露出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赵媛看得心下一软,缓了缓表情,哄她道,&ldo;你还小,不懂事……&rdo;说着,站起身来,一面往外走,一面接着道,&ldo;你父皇怎地也跟着你瞎闹?!&rdo;
&ldo;母后!&rdo;赵媛没走几步,就听到季尧华在后头嘶声喊她。赵媛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就见小丫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见她停下,立刻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抽噎道:&ldo;母后别、别走!……别不、不要我!&rdo;
季尧华情绪来得莫名,赵媛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只得拍着她的背哄道:&ldo;母后就是去找找你父皇,没有不要你,尧华不哭,不哭啊。&rdo;
季尧华此刻却如何也听不进赵媛的安抚,埋在赵媛怀中的小脑袋只是一个劲儿地摇,一边抽着气,一边语无伦次道:&ldo;尧华认、认字快……背书也……快,先生夸……夸了,还能……能批折子……帮、帮上父皇…………尧华不比皇、皇子差!母后别……不要我!&rdo;
赵媛拍抚的动作一顿,脸上是难掩的惊愕,眼圈却缓缓地红了,冷风吹过,脸上一片湿冷,她这才回过神来,手臂用力,紧紧地揽住季尧华,呢喃道:&ldo;尧华比谁都不差……都好……是……是母后不够好……&rdo;
赵媛虽对政事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国无储君终非长久之道。而无子一事,终究是她心中去不掉的一块阴影,只是她不愿表露出来,反惹得他人一同烦心罢了。
不想,竟被这孩子察觉了,还生出这样的惶恐来。
次年,还未出正月,季尧华便开始了她的学生生涯。
上书房苛刻的时间表,季怀直当年就领教过,为了给自家闺女一个充足的睡眠时间,季怀直强行把开课时间从寅时改到了卯时,心中还止不住哀叹:这早课也太早了!
不过,小孩子玩心重,季怀直也没指望季尧华能坚持多久,连教她的先生都只有主动请缨的陈昌嗣一个。
一天、两天、三天……季怀直等啊等,等了半个月,都没等到这孩子的诉苦……倒正相反,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这孩子每天起床时间越来越早,大有大半夜就跑去上课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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