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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ldo;这会子你怎么又上来了？&rdo;鸳鸯正垫着脚用短杆把雀笼子上的盖布挑下来，听见脚步声便问。

&ldo;大姑娘命人叫我配面脂膏子，那小丫头丢下这话就跑了，我来问问是什么个章程，要多少？用什么装？……还有配这个用的水，也是个麻烦事儿。&rdo;

&ldo;大姑娘不在这里，去太太那里说话去了。这时辰都快上钥了，你还要寻过去不成？&rdo;

……贾母胳膊肘在臂枕上，鹦鹉拿着一柄桃木梳给她通头解乏。贾母就问，&ldo;外头谁说话呢？&rdo;

暖阁门口站着的小丫鬟马上出去问，回来禀报说是鸳鸯姐姐和朱绣姐姐云云。

贾母便道：&ldo;叫她们进来。&rdo;

正房门口婆子连忙抬起门帘子，朱绣跟在鸳鸯后面进去。

&ldo;既然大姑娘用着好，你就再配些。你这孩子灵慧，那膏子我用着也觉得脸上光润了不少。&rdo;贾母就笑道，&ldo;家里有的你尽管去库里领，没有的就跟院里的买办说，就说我说的，叫他快快的送进来。&rdo;

又向鸳鸯道：&ldo;给你妹妹搬个绣凳来，可怜见的，大晚上的也不叫人歇歇。&rdo;

朱绣不敢坐下。

鸳鸯便端过来一个脚踏，摁着朱绣坐下了。她自己坐在角落一张小杌子上，拿起绣绷做活。

&ldo;那膏子里的东西倒有的是，不过是些白芷、白蔹、白术、白茯苓、白及、白附子罢了，就是调这个的水有些难得。&rdo;朱绣笑道。

贾母听她跟说贯口似的一串儿药名报上来，也觉得有趣，便笑问：&ldo;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rdo;

朱绣就指着老太太手边的小盖钟笑道：&ldo;老太太把您泡茶的水，赏我一壶罢，有了这个就都齐全了。&rdo;

&ldo;上回进给您的面脂膏子就用的这水，掌灶的大师傅割肉似的倒给我半碗，这还是因买办又送来一瓮新的才肯给的，大师傅还说，要是我这膏子老太太用的不好，便要找我赔他那水。&rdo;

一席话说的贾母就笑起来：&ldo;我说什么水这么吝啬呢，原来是玉泉山的泉水。那也罢了，大厨房上应还有半瓮，叫人给你搬来咱们这里的小茶房里来。&rdo;又道：&ldo;既然这么着，索性多配几盒子，也分给你们太太、奶奶、姑娘们使一使，省的她们一日二日的夸我这皱纹也平了，脸也红润了…我怕她们上来摸我这老脸。&rdo;

底下的站的丫鬟们撑不住都笑了。

贾母又道：&ldo;后头你那屋子也施展不开，恐怕还有空着的。琥珀，你明儿收拾出一间来放上那些锉啊、锤啊、钵啊碾子的给归置全了，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只管领去。&rdo;

这感情好。其实朱绣过来就是为了那瓮玉泉山的水。

这玉泉山在京城西边，那里斗大的泉眼成群，水质清冽甘甜，是难得的好水，每日都有插着黄旗的皇宫水车从西直门去玉泉山取水。只因那处建了皇家的行宫，除了皇宫里取用，流出来的不多，都是论瓮卖，那一瓮才能盛多少水，就值几两银子。

就这，还不是天天能买着，荣国府里也就是老太太泡茶用那个水。旁的主子，都是用从水铺买的水。家下人，则用府里水井拉上来的水。

次日后院里果然就张罗开了，不一时，桌椅、工具色色都齐备了，琥珀还命人从库里搬了一座百子柜靠墙放了：&ldo;那些常用的药材，多了也不用再交回去，不够麻烦的。反正你爱鼓捣这些东西，用不了搁在这里头也好。&rdo;

等琥珀向贾母复命，贾母因问：&ldo;大姑娘昨儿可回来了？&rdo;

琥珀摇头道：&ldo;许是太太有话嘱咐大姑娘，方才玻璃去小跨院给大姑娘送匣子，说大姑娘没回来就给送去正院了。&rdo;

贾母淡淡的摆手，也不说话。琥珀忙行礼退下。

这厢贾母为着元春而烦心，那厢贾元春正靠在坐榻倚枕上，用手指尖轻轻拨弄匣子里排放整齐的荷包发呆。

&ldo;……禀太太，老爷说直接在柳姨娘房里用了，不必再麻烦太太了。&rdo;

&ldo;知道了，下去吧。&rdo;王夫人捏捏眉心，连着七八天可都没见着老爷人影了，每日从外头进来就径直去那柳姨娘的屋子。这闺女都快进宫了，这一去兴许一辈子都见不上了，老爷也不想女儿？

怨一时老爷，又忧心闺女：&ldo;元儿，都这时辰了，你怎的还不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要怪罪，可不好了。&rdo;

元春百无聊赖的，笑道：&ldo;镇日都在上院里，今儿陪一回太太，还不好？太太嫌我呢？&rdo;

&ldo;可不敢这么说，你被老太太养在跟前，我再不舍得，因为着你好，我也忍了。只是老太太这段时日不太受用，偏我病着，以后进了宫里还得倚仗她老人家，你平日那样大方体贴，怎到了跟前又小孩性子了。&rdo;

元春是对贾母心里有怨，她罚了太太禁足还不算，在自己进宫的当头儿，给老爷抬进来一个把他魂都勾走的良妾又算什么？还搭上了奶母的一条命，奶母不仅奶了自己，还是抱琴的亲姨妈，抱琴必然是要跟着进宫的，这又算什么？

元春一手托着腮，眼角波光一转，蹙眉咬着唇叹道：&ldo;不过是进去当奴才，有什么意趣儿。&rdo;

王夫人心口一堵，元春这还是被影响到了，以前她可没做过这动作。先前蒙了心，现在才发现自家元春真不适合做那种弱柳扶风的样子，主要是元春生的个丰润端庄的模样，与捧心西子大为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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