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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陛下……&rdo;潘瑜迅速回思了一番,确信皇帝是在他明言云氏欺君之后才来的此处,定一定神,强自平心静气地禀道,&ldo;这等欺君之罪,陛下您……&rdo;
&ldo;谁说她欺君了?&rdo;皇帝眉头轻一挑,反问道。语中顿了顿,气定神闲地又道,&ldo;本该昨晚取了那两个宫绦送到长乐宫去。未能寻到,让朕和明宁长公主白等,是为不敬。不过锦宁长公主年纪也尚轻,又逢年关,朕不跟她计较这个,小惩大诫就是了。&rdo;
他口气闲闲的说完,而后甚至带着些许乏意地打了个哈欠,竟弄得潘瑜一时回不过神来。这态度,让旁人听了,都生生觉得他这是料理&ldo;家事&rdo;,当兄长的乐得不跟妹妹计较,谁都别多嘴为好。
潘瑜额上渗了点冷汗,只得应了声&ldo;诺&rdo;,随驾离开。
虽不知皇帝安的什么心思,与云婵而言,上元佳节能与家人一聚总是好的。
因是背的&ldo;回家思过&rdo;的旨意,自然没有长公主仪仗。正月十五一早,由两个宦官&ldo;押&rdo;着,送回家中。
云家就在长阳城东边,算起来,说不上远。
晨间的白雾仍未散尽,街边已逐渐热闹起来,叫卖声砍价声交杂着,揭开车帘便看到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在白雾萦绕间显得有些不真切,和儿时的记忆相重合着,让云婵的眼眶泛了微红。
被选入宫中那年才十一岁,已有五年了。她记得,那会儿为商的家中已不景气,所以才答应她入宫,图那笔赏钱救急。但很多时候……大约是命数天定,宫中那笔算得天价的赏钱也没能救得了这急,生意败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三年前父亲去世,族中终于决定不再去拼了,保留仅剩的家产度日。
坐吃山空。确就是这么回事,但好在,这&ldo;山&rdo;也还够吃上一阵子。
&ldo;长公主。&rdo;负责&ldo;押送&rdo;的宦官朝外头看了一看,垂首禀道,&ldo;陛下吩咐了,思过就是个说头。长公主数年没回过家,不让臣等搅扰。前头就快到了,长公主您好生跟家人聚一聚,臣等找个闲地方吃茶去,晚上来接您回宫。&rdo;
宦官的话让云婵好生怔了一阵子,少顷,木讷地应了声&ldo;好&rdo;,又回过神来,忙伸手取了支钗子下来递给他,笑道:&ldo;有劳大人。大过年的,这茶算我请了。&rdo;
各自皆心情不错,到了云府门口,两名宦官同管家交代了几句,捏腔拿调之下倒也把皇帝的实际意思暗示得明白。转身又向云婵一揖,口道告退。
&ldo;恍如隔世&rdo;大约就是云婵现在的感受。
家里似乎和儿时一模一样,又似乎比印象中要小一些……院中的几棵大树长得更粗壮了,虽是寒天树叶已皆尽凋零,看上去仍有顶天立地之势。
她不疾不徐地往里走着,几个仆妇很快迎了出来,齐齐福身,恭肃道:&ldo;长公主安。老太太在房里等着,请长公主移步。&rdo;
显是知道无宫人随着,家人便也随意了些。云婵反倒松了气,点了下头,随着几人往里去了。
云家的宅子是数十年前家中鼎盛之时修的,宅院错落,回廊曲折。
脚下这条路云婵熟悉得很,从记事开始,每个清早,家中的孩子们无论嫡庶,由各自的母亲带着,去向祖母问安。她母亲去世得早,兄长又不耐得这些礼数,便总是自己前去。祖母也时常多留她一刻,备些她爱吃的点心哄她,又或是寻些女孩子们喜欢的珠钗给她。
&ldo;长公主。&rdo;门边的几名婢子一福身,礼罢后便侧身为她推门。云婵不自觉地提了口气,忽然有点紧张。
心下思量着如何见礼、先说些什么为好,门已全然打开。脚下刚挪了一步,房中之人却比她先一步开了口:&ldo;小婵。&rdo;
&ldo;……奶奶。&rdo;云婵一愣,连忙迎上去。云黎氏已近古稀之年,激动之下步子不稳,她便行得快了些,在奶奶迈过门槛之前先一步迈进了门去。
扶着奶奶站稳了,云婵松了手,稳稳当当地拜了下去:&ldo;奶奶大安。小婵多年未归,这次回来……&rdo;
没等她说完,云黎氏便伸手扶了她,欢喜之意溢于言表,连道了几次&ldo;起来说&rdo;,又牵着她的手往案边走。
祖孙二人一并落了座,云黎氏手打着颤,还是执意要亲手给她倒茶。原该给奶奶敬茶的云婵拗不过,只剩了乖乖接过来喝茶的份。云黎氏笑看着她道:&ldo;没嫁就好、没嫁才好……奶奶才不管举国上下怎么议论。当时送你进宫是你叔伯长辈一同做的决定,奶奶这几年却是一直巴望着不用你去那苦地方和亲。&rdo;她说得乐呵呵的,稍一顿又道,&ldo;奶奶这几年耳朵也背了,怎的方才听管家说……是宫里让你回家思过来了?这是犯了什么错了?要让我说,若宫里规矩多活着累,你就别当这长公主了,回家来,云家虽然没落了,也不是养不起你。&rdo;
云婵听得直笑,搁下茶盏,起身行到云黎氏身侧又落了座,提了两分声道:&ldo;奶奶别担心,孙女没犯什么错。是前阵子跟陛下说起想让白萱入宫给我作伴去,陛下知我想家,寻了个由头让我回来一趟罢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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