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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火车上的碳是刚烧出来的，温度特别高，然后在风吹下就把我的被子引燃了。幸亏我没上去，不然非成烤乳猪不可。课当时我不知道这情况，我独自站原地有点失魂落魄。火车过去后空气里的煤炭气味儿忽然淡薄了，取而代之的是野草味。

“马大象已经走了，他扒上火车去了南方！”

我心里清楚，现在就算再来一辆火车我也没勇气爬了。可是行李也没了，也不敢回学校，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愁的直挠头，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喊我。

“陈玦！陈玦！”

声音叽里咕噜的，像是个老头的声音。我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人，就以为是有鬼了，吓得赶紧就跑，课跑了一会儿觉的不对劲，心想该不会是马大象在喊我吧。

“难道他也没成功？”

想到这儿我不敢想了，只能回去看。我着铁路往回走了四五分钟，接着就看见前方的铁轨上有个蛇皮袋子，走过去就见里面李已散落一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铺面而来，然后马大象就趴在那些行李里，他整个大腿部分已被截断了，可上半身还能动，于是把的行李扒拉出来了想给自己包扎。

他看我回来了，想和我说话。可只说出我名字一口血从把喉咙涌出把嗓子给堵住了。血还冒着热气，沿嘴嘴流到脖子上，黑暗里像噙着条黑胶带。我赶紧抱起他往北边走，心想那儿正是我们来的方向，那儿是市区，可能有医院。

后来我才知道那儿不是市区，只是个矿区，没有医院，也没有火车站。

就在我走的过程中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全都是那列装满棺材的火车的画面，尤其是跪在火车上哭丧的那队白衣人。心里我有种预感，马大象注定命丧于此。

“这地方不吉利呀？”

马大象似乎知道我在救他，一路上表现的很平静，可身体就像是块正在融化的雪糕，很快我的裤子就被的血流湿了。我的混乱的脑子产生了个想法，这些宝贵鲜血就是他的生命力，而我正在把他的生命力洒在这野地里，很快他就要死了。我就赶紧停下来想给他止血，没绳子就在沟里拽了些蒿草绑住他的断腿，然后继续朝着市区的方向走。

我走了不到十分重就没了力气，这时我才认识到我们竟然已经离开市区那么远。

后来马大象还是死了。一路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刚走到我们停留的那个信号灯灯那儿他不行了，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只有血还偶尔滴下来。

这时我抱着他的尸体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灵魂已经脱离身体，正在我身后看着我，跟着我。我心里平静的可怕，把上衣脱下来把他包住，然后继续的往北走。时间属于活着的人，对于死人来说时已经解放了。最后当我又看到中铁公司招牌时天快要破晓了。

天似要亮了，我忽然担心起来。

我记得白天的带着行李从那儿经过时我们还踌躇满志，可仅仅一夜的功夫却铩羽而归，我怕市里人看见我抱着我同伴的尸体回来会笑话我。于是我就没进市里，而是翻过铁路边的土沟往东走，最后也找打了那个红砖养猪场。看见这养猪场我竟然有种成功的喜悦。

“成功真不容易呀！”

然后我就从那儿沿着来路往南回家乡。这时马大象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我就把他想抗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另外害怕他的魂跟丢了，我每走一会儿就回头叫几声他的名字，反正一路上都是野地，也没人听见。

接着又是将近一天的行程，其间又是经过几十个村庄。

这些平原上的村子总是千篇一律似曾相识，使我联想起我们村。马大象的死亡已让温情不在。我现在火焦火燎的往那里赶，只不过因为有人死了，最后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学校。我也不知道马大象家在哪儿，我们是从学校出发的，只能把他送到这儿。

“当时可真是把门卫给吓了一跳呀！”

后来的事情简单而又混乱。

我被学校开除了，回到家又被父亲揍了一顿。

那段时间国的真是sickhumor。在家里那狭窄拥挤的灶房里，我父亲不停的把我往桌子底下踹，像是把踹回娘胎一样。我既不伤心也不生气，就感觉很好笑。最后我就卡在桌子下出不来了。后来祖父把桌子拆了，才把我解放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父亲通过找关系让我又回到学校。这时才知道马大象他妈已在学校闹了一段时间了，听说我回学校了，就跑到教室掐我脖子。当初明明是他儿子哄骗我跟着他扒火车的，而出事了却怪在我头上，真是冤枉。

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不怪她。

这件事儿对我也是有积极影响的，那是就是让我学聪明了，而且是智商上的聪明，无论什么问题一看就懂，成绩直线上升，从班里的三十名左右直入班级前三名，一年以后以年纪第十二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而这老太婆闹了半年后也累了，把马大象的尸体埋在了学校的院墙边。从此以后学生们上晚自习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墙外女人在悲泣，那就是马大象的母亲。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他儿子从未翻出院墙去扒火车，一直都在这学校里。在某个明亮的窗子里读书有他儿子的身影——可这不是真的。

32妹妹

烧纸的火光熄灭了，我的目光又回到大门上那张灯。

“饮尽风尘我不醉，归来依旧是少年。”

我想我还是对这学校怀着感激的。人若不想被过往埋葬，就必须把回忆踏成粉尘。至少我的人生没倒在这里。虽然后来的大学教育没能带给我想要的生活，但至少我是走完这赛道的人，就算它将我带入的是个绝境，至少我能死得明白。只不过在当初意外偏离了轨迹的环境里，有些东西还是在困惑着我。

那一晚那列奇怪的火车，不知马大象的死和它有没有关系。也许未来我能寻找到答案，也许它就是列车窗外的一片风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门卫忽然出现在面前，隔着铁门给我开门。

“又来来看学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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