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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休沐，贾宝玉起来便觉得不得劲儿，清冷说不上，但是院子里显得空了不少。往贾母等处请安，被贾母留了早饭，贾宝玉留心看贾母身边，似也略少了几个人。推说外头还有事，向鸳鸯一使眼色，鸳鸯会意，悄悄出来。贾宝玉便头号：&ldo;老太太这里少了人？不是议好了不减这里的人么？&rdo;鸳鸯道：&ldo;老太太自己要减的，老太太不带着头减了，那边院儿里的能有这么痛快么？也是巧了，老太太正恼了大太太给二姑娘弄了个混帐奶娘，又有娘娘的事儿，否则未必这么痛快依了呢，今儿看人少了，还有些闷闷的呢。&rdo;贾宝玉道：&ldo;姐姐多开解老太太罢。&rdo;鸳鸯道：&ldo;这个岂用吩咐的？谁不知道白养的人多了？只是抹不开脸罢了。&rdo;正说话间，平儿过来了：&ldo;我们二爷请宝二爷呢。&rdo;贾宝玉辞了鸳鸯，往贾琏外书房里去。进去一看，薛蟠也在，彼此叙过一回。贾琏见他来了，因说：&ldo;正好，大老爷吩咐我往平安州去一趟，蟠兄弟想去那边贩货，便一道结个伴儿，也好有个照应。&rdo;目视薛蟠。薛蟠便道：&ldo;我总不能闷在家里万事不做，宝兄弟看顺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好捎了来。&rdo;贾宝玉一愣：&ldo;平安州？有什么要紧的事么？那块地界不安宁！&rdo;他因整理材料，重在边陲与腹地不安宁之处，对这些安全隐患比旁人更清楚些，平安州正是危险地界。薛蟠与贾琏都问：&ldo;怎么说？&rdo;贾宝玉在兵部，说的话比较靠谱。平安州地方不算太偏，但是有高山密林常有匪盗出没，又有不少所谓&lso;蛮夷&rso;‐‐羁縻而已，然而物产丰饶，开国以来颇有几次用兵，多因派去的官员与当地头人勾结，扯虎皮做大旗地横征暴敛，或者干脆官员连人家头人一起欺负，逼得人没有活路的时候便剪个径，再严重一点就刀兵相向与朝廷对着干。上一回用兵在二十年前，贾宝玉算算周期，这一回期在不远了。再打听这一任节度使的名字，略打听一下履历，也不是什么清廉的人，基本上吧，这个时期的军官，清廉的人少得要命。失意人多湘莲拒婚贾琏近来也憋屈，虽因贾环之前鉴没被扳倒了打，身上却也挨了贾赦好几下，在府中很有几天没抬起头来，还被贾赦派了个远差‐‐去平安州，贾琏一想，也好躲个羞，正好薛蟠也要出门，两人搭做一处。这也就是今天贾琏来找贾宝玉的原因了，告个辞，托一下家里的事，说话的功夫，贾珠也应邀来了。四人叙了座，贾琏、薛蟠说了要结伴而行的打算，又说：&ldo;方才宝兄弟说那里怕不清净。&rdo;贾珠对薛蟠道：&ldo;你是一人走呢还是跟着你们家原先的老经纪一道？不如与他们这些老人家一起，也省了自己摸索，也好学些东西。&rdo;薛蟠道：&ldo;家里我妈和妹妹也这么说，已经请了原先跟我父亲的人一道。&rdo;贾珠笑道：&ldo;这却是了，&rdo;又问贾琏，&ldo;大老爷派的差使？你自己去么？家里的事你要交给谁？&rdo;因是贾赦所命，贾珠也不宜细问贾琏内情。贾琏道：&ldo;我带着几个人去，至多两个月必回的，家里如今人口也少了，事情也少了些，人情来往的事大哥哥与宝兄弟原也知道些的，还请多担待。&rdo;贾珠应下了，便问贾宝玉：&ldo;你方才说平安州怎么了？&rdo;贾宝玉原在听他们三个说话，此时欠身道：&ldo;职方司闲得很，我无事便翻些卷宗，近看到平安州，原就不是块太平地方……&rdo;便把推测给说了出来，&ldo;那里说是丰饶，却不见有大赋税缴上来，说是太平‐‐太平的地方都是设府立县，那里却仍旧羁縻‐‐岂是太平二字能掩的？&rdo;贾珠还在消化这个消息，贾琏背上已生了一层牛毛细汗。贾赦交待他办的事，正是&lso;官-逼-民-反&rso;的勾当‐‐与平安州节度使勾搭在一起，入股做买卖，于平安州或横征或低价强买其土产矿物通过贾府的人脉，转手赚笔大的。贾琏本不是个笨人，只要不沾上男女之事，他是样样条理清楚的，见薛蟠在坐不好说实话，定了定神笑道：&ldo;横竖咱们不沾手，路上多带几个家人，白天赶路、入黑便歇，带好路引等物，一路走官道便是。蟠兄弟意下如何？&rdo;薛蟠道：&ldo;我是头回做买卖，回去与家里他们商议一下再做定夺。&rdo;心里未尝没有晦气的意思，怎么他们总要拦着？兄弟三个送走了薛蟠，贾琏一把拉住贾珠兄弟，亲自掩了门，悄声把贾赦所吩咐的事说了。贾珠是比较典型的读书人，骨子里有这样一种意见‐‐农耕为本，平安州地方目前为止不以农事见长，所以他对平安州不怎么放在心上，贾宝玉的分析似是有理，却查无实迹，只因自己堂表兄弟要出行，考虑周到些总是好的，是以方才没有说什么。现在听贾琏所说与贾宝玉所猜严丝合缝地对上了，不由大惊：&ldo;竟是真的？头前我竟没有听闻这样的事情。&rdo;贾琏连忙道：&ldo;这还是头一回呢，大哥哥知道的，我们老爷平日懒得动弹，近来，咳，缺银子了，偏偏平安州节度使与大老爷有点子交情，平安州那里户籍管得不很严、东西又好，也有贩卖人口、物产的……&rdo;贾宝玉道：&ldo;这事不对。先时没找上大老爷，怎地现在又冒出来了？许是先前京中凑手的人见事机不对，抽身去了也未可知，正叫咱们来顶缸。&rdo;贾琏道：&ldo;谁说不是呢，实话说了罢，这还是大老爷舍了面子争来的，还道是占了便宜，谁知道竟是吃亏？&rdo;贾珠道：&ldo;如今趁着还没下水，老实在岸上呆着罢。大老爷成日在家，怎么缺银子使？&rdo;贾琏脸上一红，他爹不正经，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忙道：&ldo;如今要如何劝大老爷？&rdo;贾珠道：&ldo;实说便好。&rdo;贾琏道：&ldo;要是能实说，我便不问大哥哥了，我们老爷的性子也未必好，实说了去保不齐说我为躲懒吓他，倒有一顿好打。&rdo;贾宝玉一笑：&ldo;京中只要没人掺和这事儿，一时半儿的平安州那边儿也成不了事，倒是安全。二哥哥不妨去走一遭，只当散心，对那边儿说，如今家中事多，无法顾及。回来对大老爷说‐‐看了，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好，平安州那里十分推三阻四。&rdo;贾琏抚掌而笑：&ldo;过了这一关，大老爷也就骂他们两句再撂开去想旁的主意。如此，我便打点行装，约了薛大傻子去。&rdo;贾珠道：&ldo;好歹是亲戚，你就这么说他。&rdo;贾琏笑道：&ldo;还有一事，须得劳烦大嫂子。&rdo;贾珠因问何事，贾琏道：&ldo;我那新娶的二房‐‐我不在的时候内宅里还请大嫂子照拂一二才好。&rdo;贾珠的脸马上就变了：&ldo;你还说她！为了她，你犯了多大的事儿？！国孝家孝都不顾了，你还&lso;娶&rso;？如今远行了，不说让我们为你孝敬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看顾你老婆孩子，巴巴地想的反是她！&rdo;贾珠怒了。贾琏又解释：&ldo;她孤身一个在这里、性情又柔顺可人，又不得老太太、太太她们喜欢，我家里那个，大哥哥是知道的，那副脾气，还不得生吃了她？大哥哥千万看我面上……&rdo;&ldo;放屁！&rdo;贾珠非常不爽，&ldo;她为什么不得老太太喜欢的？她在东府里的那些个事儿，我说出来都嫌脏了嘴！偏你还护着，护也就护了，却不该为个妾去数落妻。&rdo;贾珠的观点是：宁愿相信妓-女愿意从良值得买回来做妾，也不相信通-奸的女人能变好，一个是职业问题一个是人品问题，两个性质不一样。见贾琏还要说什么，贾珠一摆手：&ldo;你的意思我知道，这时节，不宜出事，你竟叫她灌了什么迷汤？&rdo;说完甩手走了。贾宝玉看看贾琏，小声道：&ldo;放心吧，凤姐姐如今有了儿子心肠也软。只是性情什么的，再休提起‐‐这合家上下，性子好了的人能镇得住？二姐姐与三妹妹一道管家来的，两样性情，结果如何？东府那位，看着性子好了家也管得、下人也说她好，其实连蓉儿都管不住，闹出这些事来。&rdo;说着一摇头。贾琏想了一阵方道：&ldo;好兄弟，你说的我尽知了，我不过是闷了，想疏散而已。&rdo;贾宝玉道：&ldo;如此便好，你那个好人儿不碍着旁人，谁去理会她？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rdo;次日，贾宝玉与贾珠商议：&ldo;薛大哥哥果然肯改了毛病，是大家的福气了。不如去打听一下内务府如今是否有缺的东西，果能顺手带了合意的来，也好讨情重领帑银行商。&rdo;贾珠称善，打听到内务府所缺之物。兄弟两个往薛家探望。薛姨妈接了，命治酒。贾珠起身道：&ldo;先前的事情，也是我们没办好，倒累了姨妈和表弟。&rdo;薛姨妈道：&ldo;哪里怪你们，终是因这孽障生事。&rdo;说得薛蟠很不好意思。贾宝玉道：&ldo;事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今日来另有事情的。&rdo;便把内务府所缺的两样东西说了：&ldo;他们带了官字，办事就慢，咱们自家办了，或叫顺庆王看了好，便是眼下不好说什么，等事情冷了下来，必会想起的，再说了，与官家做买卖‐‐&rdo;被贾珠瞪了一眼，闭嘴了。薛姨妈大喜：&ldo;如此甚好。&rdo;薛蟠先时的隔阂也消了些，亲来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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