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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神羽君苦笑道:&ldo;是啊,你自然是不信的,这本就是我的私心,但我说得都是真话,我并不希望你死,即便当日你冲进神司来找我,我命人将你带下去处死,事后我也后悔至极立刻前去寻你,好在你没事……&rdo;

神羽君说得该是贯中那次了,怪不得贯中没死成,还成为了神司的大长老,原来是未晏救回来的。

神羽君接着道:&ldo;所以,当初我决定,在将你唤醒以后,要抹去你全部的记忆。&rdo;

抹掉我全部的记忆?!陆芷昭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ldo;这样,你不会记得什么神司冥魍,你不会记得我们之前的仇恨,当然,也不会记得我们曾经相爱,但是……&rdo;神羽君似是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些微欣慰的笑容,&ldo;但是我会让你再次爱上我,你说得那些未来,我们可以一一去尝试,你想住在暖和的地方,想盖一座有书房大过卧房的茅屋,想有很多孩子……&rdo;

那些过去的幻想,都是她曾以为触手可及的明天。

她好像又回到了在山洞里等他的那一个月,山洞里很冷,前几日下的雨都结成了冰,变成一个个细长的冰柱悬挂在洞口上,晶莹剔透,迷离了洞口外看腻的景色。可是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无趣,光是对未来的想象就足以让她傻笑一整天……

&ldo;你又骗我!&rdo;陆芷昭扯了扯嘴角,&ldo;封印我身体的棺材只有祭司的法器才能打得开,但若是你不能再次转世到神司成为祭司,你就解不开我的封印,而你一旦成为了神司的祭司,你又怎么可能会放得下你的族人?&rdo;

神羽君却道:&ldo;当初我没有履行的诺言,下一世我一定会做到。&rdo;

一阵微风吹过,撩起神羽君的长发和衣摆,明明他就静静地站在陆芷昭几步远的地方,陆芷昭却觉得他们之前隔着万水千山。

&ldo;说出来你也许会觉得我又在骗你……&rdo;神羽君自嘲地笑起来,&ldo;其实这一百年里,我总共转世了十九次……&rdo;

十九次?陆芷昭惊疑不定,她略略在心里一算,那也就是说,平均五六岁的时候他便会夭折?

&ldo;虽然每每转世都会喝下孟婆汤,但是刻在灵魂里的某些东西却无法忘记。在那十九次转世里,我投胎到过富贵人家中,也投胎到过平民百姓家中,但自还没懂事开始,我便总是寻思着自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没活对,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太小的时候没有机会,等大了一些,便会找各种方法自尽,直到这一世,我终于又投胎到了神司。&rdo;神羽君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平淡得好像不过是在同陆芷昭探讨今日的天气,&ldo;我终于成功了,我用了最短的时间,重新回到了神司,挤掉了漏迟成为祭司,心痛的痼疾是恢复记忆的契机,我很快就可以让你复活,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了,但是……&rdo;

神羽君的话哽在了喉咙里,陆芷昭却听得懂‐‐但是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她的魂魄提前破了封印,一步步打乱朝局,搅乱天下,她终究还是他的仇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雪来,晶莹剔透地雪花打着转,落在神羽君的身上,落在陆芷昭的身上。

她伸手接住那些雪花,原本预料之中的冰冷触感却并没有从指尖直达心迹,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好像手里只握着一团棉花。

&ldo;昭昭,&rdo;神羽君悲伤地看着她,&ldo;这是我的报应吧?&rdo;

心头一阵一阵令人窒息的钝痛,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心头一下一下地敲打,陆芷昭不想让神羽君看见自己的眼泪,她立刻抬头看天,装作随意地用手背抹去眼泪,然后当手背触及到脸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哭,或者说,根本哭不出泪水。

感受不到温度,感受不到饥饱,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明明是一具连心也没有的身体,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心痛?

&ldo;你放心,日后待你回到自己的身体,我会放你走,你想要杀我,我便把这条命给你,绝无怨言,但是在这段时日里,还请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否则……&rdo;神羽君忽然捂住胸口,虚弱地半跪在地。

陆芷昭立刻冲到他的身边:&ldo;你怎么了?喂!&rdo;

听见动静的卿素立刻从房间里跑出来,艰难地扶起神羽君,她扫了一眼尚在发愣的陆芷昭:&ldo;愣着做什么?快点搭把手啊!&rdo;

卿素和陆芷昭两人一人扶着神羽君的一只手臂,将他扶上床,卿素利索地解开他的衣衫,露出他胸膛上染血的纱布。

陆芷昭这才想起发出卿素所说,神羽君用心头血为她做了这副身体。她愣愣地看着卿素熟练地为他止血,换上新的纱布,想来这样的事她做了许多次。

卿素一边动作,一边责备陆芷昭道:&ldo;天气这么冷,你竟然让他在大雪里站了这么久!&rdo;

陆芷昭只能沉默以对,过了好片刻才问:&ldo;我可以看一下那副画么?&rdo;

卿素仔细地替神羽君盖好被子,又用帕子擦去他额角的冷汗,这才从房间的书架上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取出画卷,展开来给陆芷昭看。

只见画卷中一红衣女子英姿飒爽地端立着,长发及腰,脑后用三根碧玉簪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玉面未施粉黛,却容貌倾城,细眉直入云鬓,凤目微微上挑,眼神似是有情还无情,鼻梁高挺,朱唇圆润,左脸颊处瑰丽红纹盘绕。一身红色长裙,从右侧大腿处开叉,露出修长的玉腿。

半分风情,半分风骨。五成娇气,五成傲气。

卿素道:&ldo;凡是红色部分,用得全是大人的心头血,因法术的缘故,血迹即便干涸也依旧保持着鲜红。&rdo;

陆芷昭几乎可以想象出神羽君一边忍着心头的剧痛,一边集中精神,在血凝固之前画到纸上……

卿素苦涩一笑:&ldo;我原以为兰妃已是顶天的美人了,直到看到你才知道,兰妃那模样也只能算得上清秀。&rdo;

陆芷昭如同照镜子一般看着这幅画。彼时,她最喜欢这身红裙子了,为了让未晏看见最美的自己,便常常穿着这身衣裙去见他,听见他的夸赞便高兴到无可附加,却还要傲娇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她痴迷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幅画,卿素却微微一让,避开了她:&ldo;这幅画是你的本体,你碰到画的一瞬间便会回到画中。&rdo;

陆芷昭扫了她一眼,还是碰上了那幅画,下一瞬,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她拉进画中,随后,她便以画的角度审视着一切了。

卿素本想将画收起,想了想,还是挂在墙壁上,对陆芷昭道:&ldo;替我看着祭司大人,我去给他熬药,若是他有什么不舒服便立刻来通知我。&rdo;

陆芷昭没有答话,但卿素知道她听得见。

魂魄待在这画中就如同人躺在床上一般温暖舒适,让她想要昏昏欲睡……

&ldo;昭昭……昭昭!&rdo;

正当陆芷昭要睡着之时,神羽君忽然发出一阵低呼,陆芷昭立刻清醒过来,她疑惑地思考着,这是真在叫她,还是说只是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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