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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舅舅的好意（第1页）

大雪往往给春节增添了一些节日的情趣和气氛，但是也带来了一些不便与烦恼，春节是一个走亲访友，祭奠祖先的时节。一年中没有走动的亲戚，这个时候也要跋山涉水见上一面。初二的时候，赵海的一家都去了姥姥家里，看着慈祥的姥姥坐在锅灶前烧火时，被火光映成金色的满头白发，他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经常来姥姥这里的时光。这里靠近贾鲁河，和赵海家不远，属于一个生产大队。一出村子就是一片芦苇坑。夏天，这池塘里面有茂密的芦苇和层叠的荷叶，青蛙咕哇乱叫，清澈的水里面甚至可以看到成群的鱼在游动。

他还记得小时侯经常跟随姥姥去姥爷的坟上烧纸，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走在荒凉的田野上。他看着一阵火光之后，纸灰在空中随风飘舞，然后姥姥就会跪在地上号啕痛哭，赵海用迷茫的目光看着姥姥的眼泪和鼻涕耷拉好长，像细线一样在风中摆动，然后滴在那黄土地上。姥姥痛哭一会儿之后，声音逐渐小了，跪在地上的身子还在一阵阵颤抖着，过一会儿就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拍打一下身上的土，把祭祀用的碗放在篮子里，整理好头巾，挽着赵海的手在一片苍茫的天空下，向着远处被萧瑟的树木包围的村庄走去。

有时，他也会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跟随姥姥去河对岸的姨姥家里做客，姥姥迈动着缠着长长的裹脚布的小脚，挎着篮子，挽着他的小手，在长满了浓密的水草的河边等船靠岸。撑船的那位老汉，皮肤黝黑，胸膛像古铜一样，头发斑白，用粗壮有力的大手抓着竹槁，一撑，船就过来了。他看见赵海时，总是过去猛地一下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然后爽朗地哈哈大笑，赵海总是飞快的躲开，却又躲不掉，最后委屈的撅着小嘴，眼睛里含着泪花。

在船上，他看着那浑浊的河水，那旋涡让他的头发晕，他总是紧紧的抱住姥姥的腿，唯恐自己掉进河里。船终于到了河对岸，上了岸，那边就是一个天堂了，一片枝叶茂密的杨树林里和自己家的河滩一样有趣，林间有被太阳光晒的温暖的沙坑，还有开着各种颜色和形状鲜花的野草，还有各种样子的鸟儿在树枝间鸣叫。他总是在这里兴奋地奔跑，追逐蝴蝶，采摘鲜花，甚至躲在沙坑里让姥姥找自己，高兴的忘乎所以。姥姥在后面紧张地连连叫他慢些，别摔倒了。

那时，姥姥家总是姥姥一个人，有时在一个工厂里当会计的小姨也会回来，然后就有一群姑娘围着他逗他玩，问他将来对姥姥亲还是对奶奶亲，他总是说对奶奶亲，然后那群和小姨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就哈哈大笑，然后打他的屁股。后来那个工厂倒闭了，小姨就经常在家。

又过了几年，不知道哪里回来一个表姐。后来，不知道什么地方回来一个舅舅和舅妈，还带了一个表哥和表妹，赵海听表哥和表妹说是从宁夏回来的，那时逃荒要饭舅舅一直留在那边没有回来，他们讲宁夏大的吓人的蚊子，讲那边把鞋子念做“孩子”，然后他们就哈哈大笑，赵海幼小的心灵里总是觉得这些是非常好玩的事。

当他再大些的时候，他上学了，和这个村庄的孩子在一个学校上学。有时放学后，他就和那群豪放的像野孩子一样的同学回姥姥家，一路上或者勾肩搭背，或者相互打闹。

现在，姥姥家也变的热闹起来了，过年的时候，出嫁的小姨也走亲戚来了，都说现在河上面修了桥，老艄公也不用撑船了，赵海有时跑到村口，那里的芦苇坑里结了一层冰，到处都是皑皑的白雪，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惆怅。

吃饭的时候，他闷声不响的躲在厨房里，要帮姥姥烧火，姥姥不让，最后姥姥又对正在厨房忙碌的小姨讲起来赵海和他父亲闹翻的事，小姨也惊讶的表示赵海说的不对，说：“你怎么能和父亲吵架呢？你现在不靠父亲靠谁呀？”

姥姥也在旁边说：“你看看，傻不傻？”

母亲也在旁边说：“这孩子，就是这个倔脾气！”

后来，舅舅也跑到厨房来拉他去喝酒，还说：“你怎么躲在这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来酒桌上围摊？什么？不会喝？哈哈！你二哥刚才说你能喝一斤呢！我还没有想到小海这么能喝？哈哈！”

他被舅舅拉了过去，只好怯生生地坐下，看到父亲刚好坐在自己对面，心里就觉得别扭，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的父亲也是阴沉着脸，连看也不看他。这时，他的舅舅笑呵呵地说：“来来，小海！大过年的，你不给我敬酒，我可不会计较！但是，你得给你爸爸敬一杯酒呀！哈哈！是不是？”

赵海端起来一杯酒，看了看父亲，他仿佛觉得父亲的脸色有所缓和，这时赵海心里产生一些轻蔑来，心里想，哼！你不要以为我会屈服！然后就把酒杯端给舅舅，说：“舅舅，我敬你一杯！”

“你敬我干啥呢？敬你爸爸去！快！”舅舅边说边使眼色，赵海说：“舅舅，这是敬给你的，你怎么能让我放下呢？或者转敬给别人呢？”

“哼！高岭！不要理他，咱们喝咱们的！”这时赵海的父亲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赵海的舅舅感到有些难堪起来了，着急地对赵海说：“你看看你这个孩子！咋这么傻呢！”

“舅舅！你接住我这杯酒好不好？”

“好好好！唉！”

赵海看到舅舅一饮而尽，便站起来又跑到厨房里，和姥姥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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