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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荀府距飨食楼不过短短几里,平日里他也常与好友步行而去,此时却觉得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尽头……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今日是如此漫长又痛苦的一天。
到了,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看着前头匾额&ldo;荀国公府&rdo;四字,荀司韶用尽全身力气狂奔而去,门口的下人认出他,见两人狼狈模样,也吓了一跳,赶紧进去通告。
&ldo;叫大夫,救……小姑姑……&rdo;
他咬牙挤出这句话,终于挡不住力竭的乏,昏了过去。
深夜,荀老太太的院子被人从外头猛地推开,荀司韶横冲直撞地进来,身后还跟着拦她的丫鬟。
刚送走太医的荀老太太见了他这幅莽撞样,皱了皱眉,难得严厉地斥道:&ldo;简直放肆,大半夜你这般闯进来,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rdo;
&ldo;祖母!&rdo;荀司韶脸色苍白地冲上前,跪坐在他膝前,颤着声问:&ldo;小姑姑如何了?他们说小姑姑中了剧毒,是不是真的?是不是?&rdo;
荀老太太闻言,却沉默下来,荀司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知道甄从容就在荀老太太的院子里躺着,便起身要往后头:&ldo;我想去看看小姑姑!&rdo;
&ldo;站住!&rdo;荀老太太呵住他,皱眉道:&ldo;那是你小姑姑,你这般冒然进去,像什么样子。女医在给容容换药,此刻不便见人。&rdo;
听到换药,荀司韶一愣。能换药说明甄从容还活着,如此一想,他转而释然了一些,拍拍胸口:&ldo;小姑姑没事就好。&rdo;
&ldo;没事?&rdo;荀老太太冷笑一声,&ldo;那是容容命大!那帮人好生阴狠,用得毒乃是前朝秘药,见血封喉!好在你小姑姑自行点穴,才让毒没有扩散。可惜即便如此也已经毒入五脏,余毒难清。在彻底根除之前,容容今生都不得动武,一旦聚气运功,立即七窍流血至死。&rdo;
荀司韶麻木地听着荀老太太说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半晌,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ldo;小姑姑,再也不能用武功了?&rdo;
荀老太太叹了口气,闭眼沉默良久,才道:&ldo;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司韶你如今也大了,我送你姑母进宫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坐上如今的地位。但走都走到这一步了,有些事情,也是不得而为之。今天的事情,是幕后之人给我们的警告。虽没证据,但也能猜到是谁。这些不死心的,想搅翻金陵的天,真是狼子野心!&rdo;
&ldo;祖母……&rdo;荀司韶抿着唇,艰难地张了张嘴,&ldo;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所以派小姑姑跟着我?&rdo;
&ldo;……&rdo;荀老太太面色一僵,眼中有几份愧疚。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ldo;是我的错,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容容变成这样,是我对不起她。&rdo;
&ldo;您明知我身边不安全,却不提醒我,反倒把责任压在个小姑娘身上!&rdo;荀司韶压不住心中的火气,站起来大声逼问:&ldo;您怎么能那么自私?!&rdo;
&ldo;是,我怎么能那么自私?&rdo;荀老太太自嘲一笑,她看了眼坐在下方的孙子,苦笑着摇了摇头:&ldo;我这辈子最自私的事情,就是拿甄家来赔荀家送命……容容的爹并非甄家人,他乃是你曾外祖父收养的义子。边关一站,甄家陪了无数性命,唯留甄将军一人。甄将军自觉愧对甄家,没有保住手足性命,对不起你曾外祖父的养育之恩。这次你姑母下旨让容容回京待嫁,是他主动提及借机让容容入府,跟在你左右保护你……是我一时私心,应下了他……如今,容容却因为我们荀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为了荀家,为了你们,自私自利……以后到了地下,还有什么脸面对死去的甄家人?!&rdo;
荀老太太还在独自后悔,没注意到下方荀司韶神色恍然。今晚他知道了太多秘事,可如今听在耳里,满脑子却只留下一句话:
&ldo;容容的爹并非甄家人,他乃是你曾外祖父收养的义子……&rdo;
第51章归来
然而甄从容的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解决。因为□□来自前朝宫中,早就丢失了配方,无法对症下药,太医只得用保守的法子给她拔毒。
而这导致的后遗症是,甄从容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多时辰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长睡不起。刺杀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但荀老太太去了宫中一趟之后,荀太后便派了两位太医常驻府里,更赐下无数珍贵药材,源源不断送进府中。
可惜一直到年底,治疗的效果依旧甚微,甄从容身体并没多少起色,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她不见好,荀老太太也没出现过,荀家上下一时间气氛沉重。
荀司韶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书院都甚少去,宫氏见唯一的儿子如此自责,终日郁郁寡欢,心疼无比。她担心甄从容好不了,更担心因为甄从容好不了荀司韶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年关将至,她心中还要挂念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荀三老爷,荀乾清马上就要从南边回来了。荀三老爷是朝中正四品的中书侍郎,去年临时被任钦差大臣,以替年幼的小皇帝南下巡游。
钦差自古以来做的就是打贪扫腐的活儿,吃力不太好,一不小心还容易出事儿。荀太后本不愿让亲兄长淌这趟浑水,但如今小皇帝年幼,根基不稳,她在朝中也无其他可信任的人。踟蹰了许久,最后还是荀三老爷自己上朝请的命。
小年夜的前一天,荀乾清终于返回了金陵城。听到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宫氏一阵激动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忙不迭地问前去城门口打探消息的下人:&ldo;老爷可安好?瞧着精神否?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rdo;
宫氏和荀三老爷感情好,在府中也是人尽皆知的,不然当年荀三老爷也不会顶着压力把人娶进门了。她平日多淡定的一个人,此时得知半年不见的夫君回来,显然也有些失态。
辛氏在一旁笑着安抚她,&ldo;三弟妹放宽心,老三哪里会有什么不好的?一会儿进了宫见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他们也会照抚一二。我们呐,就放宽心坐着等吧。&rdo;
陈氏冷眼旁观两个妯娌说着贴心话,哪怕面上做得再淡定,心中却无法压下苦闷。荀三老爷这趟回来,免不了升官提职。这个家中,荀大老爷已经是国公,况且还有实职,荀三老爷在朝中也马上有一席之地,唯独荀二老爷,混到现在,也只能在衙门里办办事儿。
估计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诰命,她心中凄苦,又想到唯一的女儿还没出嫁,若是日后万一分了家,荀萱议亲的选择又会低一些。陈氏急着想在这一两年早些定下婚事,可偏偏荀萱自己是个有主意的,根本不听她的话。
正这么想着,一旁陪着她坐的荀萱突然开口道:&ldo;三婶莫要担心了,三叔回来是喜事,大伙儿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我想娘娘不会留三叔太久的,等到了晚膳的时候,兴许三叔就回来了。&rdo;
好听话谁不喜欢听,宫氏纵然再不喜欢荀萱,见她这般劝自己,也淡淡笑着应了一声:&ldo;你说的是,倒是我失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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