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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第1页）

&ldo;叫什么名字，能说说吗？&rdo;

&ldo;你怀里鼓鼓囊囊，抱的是什么？&rdo;

乾隆脸一沉，命道：&ldo;搜他！&rdo;

&ldo;扎！&rdo;

喀巴儿一声答应，上前&ldo;嗤&rdo;地撕开他的蒙古袍，从他怀里拽了出一个明黄包袱，就地摊开。乾隆张眼一看，一色都是吃的，牛肉干、祚肉、羊脯子、鹿筋……还有一堆揉得稀碎的点心渣。乾隆不禁失笑：&ldo;你偷这些东西干什么？&lso;饿了么？到街上讨饭也不丢人，干这一行，多吃亏呀？&rdo;那小蒙古仍是一声不吭。喀巴儿不禁失望，说道：&ldo;啥，是哑巴！&rdo;小蒙古却不懂，只躺在地下看着月亮发呆。

&ldo;我来猜猜看。&rdo;乾隆用蒙语轻声说道：&ldo;你是个奴隶，因为偷了主人的东西被赶出来，亲戚朋友都看不起你，说你是贼‐‐蒙古人是从不作贼的‐‐&rdo;&ldo;我不是贼！&rdo;小蒙古不等乾隆说完突然大叫一声，翻身要起，却被侍卫们死死按定，听他叽哩哇啦，似乎反驳乾隆。喀巴儿怒道：&ldo;你个没调教的野娃子，好好看看，这是比你们王爷还尊贵的博格达汗！不懂得好生回话？老子揍死你！&rdo;小蒙古只听懂了&ldo;博格达汗&rdo;四个字，仰着脸呜地一声号陶大哭，噎得胸脯一起一伏地发哽。

&ldo;把他放开。&rdo;乾隆命道。说着，竟亲自俯身拉起发怔的小蒙古。他是个满脸稚气的孩子，身材中等，壮得像一头小熊，一身峥气，光着脚丫子和乾隆对看。乾隆见喀巴儿拿着一柄小刀，料是小蒙古的，要过来，递给小蒙古，又命一个小侍卫：&ldo;把你的靴子脱下来给他！&rdo;那小蒙古也不吭声，接刀子就佩，接靴子就穿。乾隆一叹，对侍卫们道：&ldo;他确是个蒙古奴隶，叫巴特尔，在喀喇沁左旗给旗主放羊，他的祖父也是个骑营将军，比武时摔死了老科尔沁王的外甥，被贬为平民，又不幸弄翻了旗主贡王爷的祭酒，便沦为奴隶。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祖母现在病重，躺在蒙古包里。临终想吃一顿饱饭，小巴特儿是不得已铤而走险……朕以孝治天下，举大节不计小过。&rdo;说完命道：&ldo;放了他。带他到王仁那里去，要些点心果子，各色肉食，尽着他带！‐‐给他换身衣服！&rdo;又用蒙语对巴特尔说了一遍：&ldo;好好照料你的祖母，我跟你们王爷说情，革掉你的奴籍。有这么强壮的体魄，将来出来给朕卖命‐‐朕身边有许多蒙古好汉呢！&rdo;

小巴特尔眨巴着眼听他的话，忽然扑身俯伏在地，一阵颤栗似的啜泣，喑哑着嗓子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起身跟着一个侍卫去了。索伦道：&ldo;这小鬼头好不懂礼，连头也不晓得磕！&rdo;乾隆道：&ldo;他还小，不习礼仪。礼，有貌有心，朕更重他的心‐‐他说，往后不论在千里万里，走到哪里放牧，只要用他，一个招呼他就来！&rdo;几个侍卫听是这话，也都沉默不再作声。

那达幕是糙原上最盛大的集会，往年都在红城（乌兰浩特）举办。乾隆今年有雅兴与会，是科尔沁大糙原从来未有的事，科尔沁王特地下令将会场从喀喇沁的王爷府向西移八十里，设在木兰（围场县）相邻的猴头沟近侧。这里向西是千里围场，北望是平坦无垠的大糙原，南顾则是一亘燕山余脉，驿道绕山婉蜒，舍路嘎河、利嘎河横流其间，景致既美，交通亦复便利，历年是王府行猎的禁苑。糙原上王爷的命令就是圣旨，快马传报，各旗各营各道各部牧民便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因承德到木兰再折向猴头沟有四百里地。乾隆和所有扈从、大臣、侍卫都骑的快马，一天赶到木兰，歇息一夜。半日赶到猴头沟时，才是辰时正牌时分。科尔沁王早已先期到达，和东蒙古的察哈尔王、漠北蒙古的温都尔汗、札赉特王、土默特王、巴林王、喀喇沁王一直迎了三十里，一切请筵，献酒都在大拜台的牛皮帐幕中举办，种种盛情繁仪也不及细述。

第二天便是那达幕大会的日子，乾隆一夜好睡，醒来时天已大亮，一骨碌翻身起来，对值夜太监王礼皱眉说道：&ldo;你们办差越来越不经心了！天这早晚了还不叫起？&rdo;王礼忙道：&ldo;这地方天明得早，奴才还疑惑是表出了毛病儿，对了对大家都一样。还有一刻才到寅初呢！&rdo;便替乾隆更衣，替乾隆穿上一件酱色江绸夹袍，外头套了件石青缂丝棉金龙褂，小心翼翼套了瑞罩披肩，束上一条金带，又挂一串松石朝珠，然后又将一顶天鹅绒台冠轻轻替他戴上。乾隆因见他脸上有几块肿包，笑道：&ldo;你自己照镜子瞧瞧，是个什么德性样儿？&rdo;王礼嬉笑道：&ldo;这地方儿什么都好，蚊子、小咬儿再厉害！昨晚太监没一个睡的，都在捉蚊子‐‐纪大人左腮上也叮起个红包儿呢！&rdo;正说着傅恒和纪昀已经从外头进来，乾隆吩咐兔礼，笑道：&ldo;看来蚊子也识相啊，纪昀不是相，所以叮他一口！&rdo;纪昀笑道：&ldo;只要它尊君，也算守礼。&rdo;傅恒道：&ldo;奴才带的有熏香，还是岳钟麒送的。来时还嫌累赘，不想还派上了用场。&rdo;顿了一下，又道：&ldo;几个王爷天不明就来候驾了，请皇上用早点，也就该去看大会了。乾隆点头无话。一时用完早点，又喝一杯山葡萄酒，乾隆对镜照了照，满意地捋了捋寸许长的胡子，说道：&ldo;走吧！&rdo;傅桓忙抢一步跨出帐外，高声道：

&ldo;万岁爷起驾了！&rdo;

立时，帐外鼓乐大作，鼓乐声中响着悠长的号声，一声接一声愈来愈远地传呼：&ldo;乾隆万岁圣驾已到，糙原上的雄鹰们，迎接我们的博格达汗！&rdo;

乐声中乾隆徐步出来，见帐外一箭之外已站满了一排蒙古武士，足有上千的人肃穆森立，他似乎多少有点意外，怔了一下，又见几位王爷都跪在列队的武士前面，向着这边遥叩，便摆了摆手。索伦将一匹玉鞍金镫的青骢马牵过来，王礼便忙跪下。乾隆踩着王礼的背款款上骑，吩咐纪昀，&ldo;去传旨，准备得好，朕很高兴。&rdo;

&ldo;是！&rdo;纪昀忙应一声，一溜快步夹小跑过去传旨。便听三声大炮崩天裂地响过，八十面龙头纛旗由三百二十名赤膊的蒙古武士肘起来，插上纛车。每辆纛车各由八匹骏马拉着，真个风鼓旗展，猎猎壮威‐‐徐徐向西会场而行。科尔沁王随侍左侧、傅恒和纪昀在右后侧，六位内外蒙古王紧紧尾随，旌旗蔽日、怒马如龙，逶迄而行。那达幕会场也只里许远近，须臾即到，上万名远近赶来的牧民绕场围成一个阔大无比的空场，早已是等得望眼欲穿，遥遥望见龙旗，都齐伏在地，嵩声高呼：

&ldo;乾隆皇帝万岁万万岁！&rdo;

也许是那杯葡萄酒的作用，乾隆兴奋得满面通红，双手张开向下轻轻按着节拍，口中道：&ldo;你们是糙原上的英雄！朕向你们致意！&rdo;那欢呼声越发山呼海啸一般。大太监王仁见傅恒给自己递眼色，精神一抖，&ldo;啪啪啪&rdo;连甩三声静鞭，那牧民们事先早已得过关照，立时便静得鸦雀无声。乾隆见月台已到，又款款踩着王礼的背下来，看了看月台上依次排着的各色遮阳华盖，对科尔沁王笑道：&ldo;难为你想得周到，有什么玩艺儿，都使出来朕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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