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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第1页）

&ldo;是我！&rdo;外边传来刘得洋的声气，&ldo;县里刑名房戴总爷来了，查户口！&rdo;

&ldo;等一等！我打着火！&rdo;燕入云大声答道，又咕哝着说：&ldo;今晚真出邪了！&rdo;一边进屋，小声对二人道：&ldo;你们回自己房里。我不叫别过来。听着像是没事，要预备着厮杀。&rdo;他打着火，又摸了摸枕下的宝刀，慢吞吞向大门走去。二十二燕入云失意投清室胡印中落魄逃大难‐‐

来的人果然是刘得洋，一见燕入云开门，忙转身对后边站着的三四个人说道：&ldo;戴爷，这就是燕入云！我打包票，他们都是正而八经的生意人！&rdo;燕入云见周围并没有大队人马，远处似乎也有人在敲门叫喊，顿时放了心。他假装揉着眼，说道：&ldo;整整折腾一夜，官长们也不累！请进来吧，老黄，小印，长官又查户口来了！&rdo;接着西厢房便传来皇甫水强、胡印中的叹息声、咳嗽声。……皇甫水强和胡印中趿鞋开门出来，跟着进了燕人云住的上房。

&ldo;戴爷，您坐！&rdo;刘得洋半主半客，周旋着众人，一边亲自倒茶，一边说道：&ldo;这位是燕老板，家在北京，山东、山西都有他的宝号。贩卖磁器古董。嘿……&rdo;这刘得洋三十多岁，黑而且瘦，一口牙被烟熏得焦黄，人长得伶伶俐俐的，浑身都有消息儿，是个一按就动的角色。他取出烟荷包让了一圈，没人抽，便自在灯上燃了一锅子，滋吧滋吧喷云吐雾，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那戴总爷却板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他在邯郸县刑名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衙役，若论职分，可说&ldo;什么也不是&rdo;，但由于他吃着这份皇粮，便把这里的镇长、镇吏都比下去了。他大咧咧地跷着二郎腿坐着，让烟不抽，又推开递来的茶，&ldo;安&rdo;了几声，说道：&ldo;咱们太爷亲自点我到这里来，专门清点外来香客。安‐‐这个这个安！这个簿子‐‐&rdo;他拍拍半夜时查户口用的那本册子，&ldo;你们三个在这里住了十八天了，是还什么愿，要呆这长时辰？安……再说，你在北京几处开着铺子，总不是近来的事，怎么从保定府开出经商引子？这日期也才只有一个月，怎么瞧都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县尊说，奉了钦差刘大人的宪命，要追查劫银反贼！凡是引照不合、铺保不全的过往客商，要一律扣留，送县甄别……&rdo;他吊胃口地清清嗓子，又拉过他方才推开去的茶碗。燕入云忙点头哈腰赔笑，说道：&ldo;戴爷，一瞧您这体势，就知是个精明盖世的，什么贼能哄过您老的眼呢？我家老太太患了十几年的痰迷‐‐疯病！整日丢砖打瓦砸瓶子，不治好了，咱这一家人真没法了。上回我打邯郸过，老爷子说，一定要求求吕祖。我在吕祖跟前许烧一百炉香，捐六百六十两银子，回去时，得了一个土方儿，我娘的病就好了。这个愿心不还还得了？爷您放心！咱是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殷殷实实的商家不做，我能去作贼么？您再瞧我的引子上的官印，那日期是接北京引子转的，我就有十个胆，也不敢在您老跟前使诡计呀！&rdo;那戴总爷一口一个&ldo;安&rdo;，又道：&ldo;我也不想当恶人，安，你随我走一趟，安，对明了你引子，安，是真的，安，就放你回来。安，冲着刘爷，我也得给这点面子。安。&rdo;

&ldo;戴爷，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行方便也是积阴骘么！&rdo;燕入云给皇甫水强递了个眼色。皇甫水强立刻会意，进里屋取出个桑皮纸小包儿，恭恭敬敬放在姓韦的肘边。姓韦的看了一眼，说道：&ldo;我最烦你们这一套，通衙门你们问问，我爱过谁的银子？&rdo;燕入云变得嬉皮笑脸，小声说道：&ldo;这是点黄的，不成敬意，韦爷带回去给公子打个锁儿什么的。跟来的上下我也不亏待，也有点小奉敬‐‐老黄再把马搭子里那个五十两的京锭取来给爷们当茶敬‐‐出门在外的人经不得官司。您手抬抬，我们不就过去了？&rdo;

听说是金子，戴总爷眼光一闪，咂着嘴叹道：&ldo;谁叫我和刘爷是朋友呢？打堵墙总比不上修条路，你们说呢？&rdo;镇典史已经得过一份了，眼见又能捞一份子，也高兴得眯眼笑，说道：&ldo;刘爷是大本分人，老街坊了，我还不知道？戴总爷只管放心，一百个没错！&rdo;戴总爷这才起身，紧紧攥着桑皮纸包儿去了。刘得洋送走他们，返身回来，掩上门道：&ldo;刘统勋已经在邯郸下马，来者不善！你们好好想想，有走风漏气的地方没？我一家老少几十口子人，有个事儿不得了，得早作预备！&rdo;

&ldo;这是刘统勋的下马威，想打糙惊蛇。&rdo;燕入云镇静地说道，&ldo;我们想了一夜，没有什么疏失之处，所以不能乱了方寸。得洋你放心，跟我们一处在这守着。不出事最好，出了事也绝不会攀咬你‐‐就说我们拿你家眷当票子，1胁迫你。你是不得已儿才跟着干的‐‐本来别人并不疑你，你一&lso;预备&rso;，反倒告诉人家了！&rdo;

&ldo;燕哥别说这话，当年我也不含糊！&rdo;刘得洋手中的旱烟在暗中一明一灭，说道：&ldo;不过叫我守这里，反显得做张做智。天明我还得去邯郸城。回车巷朱爷下了帖子请我，务必辰时赶去议事，我已经答应人家了！&rdo;

朱绍祖的为人，燕入云等三人都曾听说过。昔日走镖也和江湖来往甚多，如今虽然洗手，新&ldo;龙头&rdo;却是他的关山门弟子乔申。下九流里头什么唱戏的、剃头的、算命、测字的、阴阳风水先生、走街卖艺的、各个水旱码头的丐头、鸨婆子都归姓乔的管。因此朱绍祖虽然自己金盆洗手了，但在邯郸城十字街跺跺脚，仍是震得四城乱颤。燕入云咬着下嘴唇沉思着问道：&ldo;几时下的帖子？&rdo;

&ldo;方才。&rdo;刘得洋含着烟袋喷了一口浓雾，&ldo;东澡堂里一个修脚的专门骑驴送来的。&rdo;

&ldo;那肯定和这个戴总冲的一回事！&rdo;

&ldo;他没说什么事。&rdo;刘得洋似乎有心事，烦躁地磕了磕烟锅，却又立即装上，说道：&ldo;朱爷平时只向官府往外保人；从未帮官家查贼。&rdo;胡印中道：&ldo;也许在你身上已经闻出什么味儿了，叫你卖我们呢！&rdo;皇甫水强却道：&ldo;要真闻着味儿，方才这戴总一索子就牵我们走了。我猜姓刘的还是在打糙惊蛇。不过，刘统勋这一着棋走得真凶，打炸雷捂耳朵都来不及，我们真得步步小心了！&rdo;

1票子：即人质抵押。

燕入云此刻倒有点慌乱，他在翠红楼连着出入十几天，都是和小青儿睡到半夜，天不明就走，会不会招人疑心？想想自己在那儿出手也太阔绰，每个晚上都是进门一锭元宝，这种嫖客也太稀少了……思量着，心如一团乱麻，嘬着嘴，盘算了半天才得了主意，说道：&ldo;我们空在这儿咬牙磨屁股没用。我明儿和得洋一道进城，他去朱家，我到别处观风色。有什么风吹糙动，我快着回来报信儿，得洋有信儿，也赶紧报给你们。这么着，我们消息儿更灵快些。&rdo;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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