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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应当的,蒋等娣被通知不能继续念高中,要在初中毕业后进厂干活,蒋杏知道自己也一样。
她们迟早要走上母亲的老路,打工、嫁人、生子、老死,彻底成为某人的妻子、母亲、祖母或姥姥。
但蒋等娣吓醒了她。
那天,向来本分的蒋等娣像是疯了一样跑出家门,等蒋杏被母亲催着出门时,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
等蒋杏找到时,才发现蒋等娣正躲在草垛后大哭,她用手紧紧地捂住脸,肩膀像是摇晃簸箕一样颤抖,仿佛天都塌下来一样绝望。
而蒋等娣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妹妹那天站在她背后,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很久很久,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等她哭累了,麻木的往家走时,蒋杏才像个幽灵一样跟了上去,偷着折了一根甜稻杆,塞进姐姐手里。
没办法,再多的安慰也无用,不如吃点好的。
不过那天之后,蒋杏下定决心,要自己挣出上学的钱,那样她就能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补贴家用。
所以她拼了命一般学习,哪怕她放学后要去烧烤摊帮忙到十一点,再走半小时的夜路回家,她的成绩也没有掉出过年纪前三,并依靠自己的努力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
但妈妈病了。
算了,不念书了,蒋杏最初是那样想的。
然后她发现,母亲宁愿不治病,也要拿那笔钱给蒋耀祖买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那是一场母子俩的温馨夜话。
父亲早早便睡得像猪那么沉,蒋等娣去了工厂不见踪影,蒋杏在屋里走来走去,脚步慌的像是要把地板跺开,或许有人听见了,但没有人搭理她。
那天,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却也没有哭。
病房里陷入了很久的寂静。
“你知道吗?你寄回家的钱,没有一分是花在我身上的,我中午没有饭吃,只能灌一肚子凉水,晚上有了空,再厚着脸皮去偷客人的剩饭吃。”
半响后,蒋杏继续笑着说道:“那时候我真恨死那群人了,他们剩了饭,还把纸巾和烟头丢进去,多糟蹋粮食啊,他们知道有人还吃不饱饭吗?”
“太惨了,我每天都能看见,上好的五花肉,用炭烤得滋滋冒烟,肥油混着孜然和辣椒面一滴滴掉,别提有多香了。”
就算现在能吃到无数烤肉,蒋杏也依然对那个烧烤摊上的烤肉念念不忘,仿佛那是能点亮她黑暗童年唯一的光。
“那时候老板不让我们吃肉,客人剩下的肉要留着喂狗,但有一次你猜怎么着,有个要辞职的大哥哥收摊时偷偷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盛着足足五串肉!”
“我太高兴了,黑灯瞎火的连路都不会走了,没吃几口就摔地上了,但我混着土把剩下的肉全吃了,一点都没浪费!”
其实那天她摔得很重,膝盖都磕破了,但蒋杏依然很开心,就算现在回想,也特别开心。
“但我回头想想,那天你在家,怎么没给你带一串呢?”
伸手握住蒋等娣有些冰冷的手掌,蒋杏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豆大的眼泪重重地砸在姐姐的手背上,溅出细碎的水花。
“所以你别睡了,也别跟咱妈一样死了,起来打我吧,骂我吧……”
外人都以为蒋杏恨死了蒋家人,蒋家人也烦透了这个不知感恩的女儿。
但其实,也有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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