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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文知道自己轻功不如她,便点头道:“我在那边等你。”许敛宁避开了几个影卫的夹击,算算时间虞绍文也应走远了,也打算脱身。忽然眼前一亮,附近的一个火把被点亮了。许敛宁不甚习惯地闭了闭眼,只觉有人向自己撞来,她只能闪避,却还是被人在腰间一撞,偏巧不巧刚好撞在穴道附近。她强忍着疼,几个起落已经出了画影楼,而轻功却不能完全施展。见追的人近了,只顾不上别的,往灌木中一躲。“……是两人,还不清楚有什么意图,也可能是误闯进来。”听声音渐渐近了,许敛宁屏住呼吸,免得被人发觉。另外一人却没有说话。许敛宁透过灌木,可以看见一袭水墨衫,不由心中发寒。那人随手抽出身旁影卫的佩剑,朝着灌木周围挥了几下。这几剑恰好都落在许敛宁周身,当真叫人心惊。过了半晌,只听那人道:“你去别处看看。”影卫应了声,便走远了。待影卫走远了,他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爱躲着就继续罢,只是这里虫蛇多得紧。”话音刚落,一柄长剑竟是擦着她脸颊过去,径自插在身后的树干上。许敛宁只觉腰间麻木,调息了几次方才好转,站起身看着那人:“难道你想放我走么?”那人微微别过头,似乎笑了一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许敛宁看过去,只觉得他的眼睛十分好看、睫毛也长,觉得像是一个熟悉的人,却又想不出是谁。她思忖一下,还是道:“如此多谢了。”那人走过去,伸手拔出插在树干上的佩剑,没有回答。许敛宁却发觉他是左手执剑的。左手力弱,灵活也不似右手,而那个人却像是习惯用左手。她也不敢停留,直接沿着陡坡上去。果然,虞绍文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过来微微松了口气:“我们赶紧回休宁。”隔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今次拉着你冒险,真是对不住。”许敛宁微微笑道:“也没什么,以后有什么事,我便拉上你好了。”虞绍文想了想,还是没上当:“只是除了那个劳什子宫主的事。”许敛宁语带惆怅:“你这人真是没有诚意……”赶回休宁境内,恰好天蒙亮。坐骑毕竟不够神骏,已经累得疲软,两人只好弃马步行。许敛宁在岔道口同虞绍文分别,独自往镇里走。还未走到客栈门口,就见张惟宜临风站着,神色极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许敛宁放缓了脚步,直到走近了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一晚在外面做了什么。张惟宜看着她这样磨蹭,长眉微皱,却还是缓颜笑了一笑:“我叫人备了马车,你要是累就进去躺一躺。”许敛宁松了一口气。从用过早饭到赶路,张惟宜当真没有过问半句昨晚的事。她靠着垫子,听见外边骑马的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只觉得微微困倦,便合眼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马车一晃,将她颠醒了。许敛宁还未坐起身,便听见一个带笑的声音:“总算醒了,我还道你会睡一整天。”车帘一动,张惟宜也坐进马车。“外面是怎么了?”许敛宁抬手去掀车帘。“遇到一伙强人,几招功夫就打发了。”他轻描淡写。许敛宁笑了一笑,微微别过头,抬手将束发的青玉簪子取下来,青丝落了一身。张惟宜看着她绾发的模样,不由失笑:“你当这里没有别人么?”许敛宁看着他,玩笑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么?我没瞧见。”话音刚落,只觉得整个身子被捞起来,拉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距离:他的眼睛瞳色很深,眼角微挑,十分好看。张惟宜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瞧见了么?”许敛宁感到对方的气息拂面而来,向后让了一让:“看见了……现在到哪里了?”连她自己也感觉这话头转得生硬,佯装好奇地撩开车帘看着外边,看景致竟然是到了离画影楼不远的地方了。“若赶得快,不用十日便可到汉中了。”张惟宜淡淡道。许敛宁接口道:“在马车里闷得慌,我想下去走走。”“你从一早睡到现在,哪来的气闷?”他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对着车夫道,“先停下来歇一歇,过会再赶路。”许敛宁撩开车帘,轻轻从马车下来,语气柔和地道了一句:“我就在附近随意走走。”李清陨和沐瑞衍没作声,反而是张惟宜回应一句:“我陪你一起。”她自然是求之不得,沿着山径小道一路走上去,很快站在了昨日的陡坡之上。放眼望去,没有昨夜所见的竹楼,反而是一片荒芜焦黑。她心中一顿,顺着陡坡下去,凭着印象去找昨晚藏身过的灌木。但是到了印象中的地方却连长得高挑的杂草都不见一根。昨夜……还被对方用剑差点伤到脸颊。那么后面的树干上应该有剑痕罢?许敛宁转过身看着被砍去半截的树干,感觉像是一口气被憋着一般。“你在找什么?”张惟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许敛宁蓦地回身抽剑向他一刺,对方只象征性地用剑鞘格了一下。她还剑入鞘,微微笑道:“你会左手用剑么?”张惟宜失笑:“那是自然,可是左手的力道终究不能同右手相比。”许敛宁想了想:“也是啊……”张惟宜的武功和昨日那人相比,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何况那人似乎更高明些。“那你知不知道,商庄主是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只是觉得那个人定是自己见过的,却实在想不出是谁。张惟宜看了她一会儿,语气淡淡:“没留心过。”他顿了一下,语气凉冷:“你也不过见了他几次,却已念念不忘了么?”许敛宁惊骇不已,看了他半晌也没看出半点破绽,玩笑道:“你该不是在吃味吧?”话一脱口,当即觉得这个玩笑实在一点也不好笑。张惟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处竟然有些红,然后径自拂袖而去。许敛宁跟上两步:“其实昨晚我到这里来过……”当下将昨夜探到的关于画影楼的情况大致说了,却没提虞绍文。可是对方只是停了一下,全作充耳不闻。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无言。许敛宁回到原处,只见李清陨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抚摸一旁的一匹纯血乌骓的马鬃。这乌骓毛色乌黑柔亮,只有马蹄和臀上的花斑雪似的白。李清陨摸的时候,它只微微动了动身子,很是乖巧。沐瑞衍笑着道:“看样子,夜照很亲近你。”原来这乌骓马的名字叫夜照。许敛宁本想从夜照旁绕上马车,还没走近便被拉回来。张惟宜脸上还有些红,语气却是恶狠狠的:“你离夜照远一点,它看见生人靠近,发起疯来拉都拉不住。”许敛宁道:“还真像主人。”张惟宜被呛了一下,松开手无语。之后一路向西南而去,过了褒斜道西行到汉中,一路上连有名的朝天峡、剑阁楼、翠云廊的景致都没来得及欣赏,便穿过剑门关,直奔成都府。虽然张惟宜说这是闲差,却也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每到一处县府衙门,他同沐瑞衍都四下探访民风,回来时抱着卷宗文书,身后跟着一群当地官员。在成都府歇的是行馆,据说是曾是蜀王府,其花费曾掏空国库,可见是何等奢侈华丽。到了行馆连椅子都没坐热,一批一批的当地官员便拜上门来。许敛宁听着他们打着官腔客套得气闷,便自己在府中闲逛。她转了一圈,还是向马厮走去。夜照是纯血的乌骓,是番邦进贡来的。因为性子暴烈异常,张惟宜当初为了驯服它也花了不少心思。她没敢解开缰绳,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伸手去抚摸它的马鬃。夜照只是晃了晃脖子,安然低着身子吃草料。许敛宁知道自己很无聊,但还是得意地去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夜照也没如往常一般见了生人就踢,安安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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