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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ldo;先生以为，如此情势，天下如何太平？&rdo;支英微笑着问道。

&ldo;是啊，如此天下若能太平，只能称为侥幸吧。&rdo;陈潜答道。

支英摇头道：&ldo;没有侥幸可言。等到这些圆满解决之时，汉朝也早该回天乏术了吧……无论怎么看，天下已然大乱了。在这样的世上，可以说造乱便是天下人的义务。汉室江山，危在旦夕。&rdo;

四

诚如支英所言。当年二月，荥阳爆发了农民起义。紧接着，西方的韩遂率十万兵马包围陇西，太守李相如揭竿而起，与韩遂联合。陈潜留在洛阳，每隔一天就去白马寺拜访支英。在白马寺，他还结交了支谶、支亮等僧人。这些人都姓支，也许有人误认为他们是同族，其实并非如此。月氏有时候也写作月支，他们只是借用&ldo;支&rdo;字作为姓氏而已。

&ldo;和那些人在一起，不知怎的，总觉得很谈得来。&rdo;陈潜如此对自己说。然而，他心里明白，拜访白马寺并不只是因为与支姓诸人意气相投，更是因为想见景妹。景妹是支英的养女，同时也是他的助手。她今年十七岁，而养父支英才三十多岁，总让人觉得这种关系不太自然。&ldo;会不会表面上是养女，实际上有些特殊的关系……&rdo;陈潜曾经如此怀疑。但频繁往来打消了他的疑惑。支英不但有个美貌的妻子，更是一位爱妻之人。而且，他一直主持同族人在洛阳的日常事务，他的光明磊落早就得到了大家的公认。陈潜安心了。不知怎的，他对支英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激之情。

他来洛阳三个月后，十一月上旬的某天，支英仿佛心情不错，但总觉得有些与往日不同之处。

&ldo;今天来对天下英雄作个品评如何？&rdo;

品评人物在东汉非常流行。譬如对曹操的评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是汝南许子将的月旦评。这种人物品评之所以异常盛行，是因为人们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很强的预感‐‐不日天下便将易主。现在的乱世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那么接下来谁会夺取天下呢？想要争夺天下的英雄并不太多，多数人只是企图投靠那些英雄，成为下一时代的权贵而已。所以，对于谁会夺取天下的话题，世人都很热衷。

&ldo;品评英雄很有意思啊。&rdo;陈潜赞成道。

&ldo;论家世当数袁绍，可惜决断力是他的弱点。&rdo;支英即刻开始了评论。

&ldo;这也要论家世吗？&rdo;

&ldo;家世也有出人意料的作用啊。不结交各地的豪族怎么能行！&rdo;支英笑了。两个人都没有点明该以什么为前提来品评天下人物。这本就是不必多言的事。决断力也好，家世也罢，乃至能否广交天下豪族等，所有这些都是以谁能夺取天下为前提的。支英之所以露出笑容，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前提如此明显，一定要挑明的话，多少有些可笑吧。

&ldo;何进如何？&rdo;

&ldo;不行。他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何进不过是靠皇后兄长的身份得到权势而已……世事多变啊。&rdo;皇后的兄长最多也只能得到下任皇帝的皇太后兄长待遇而已，政权若是稍有变化，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ldo;若论决断力，要数董卓吧。&rdo;

&ldo;董卓年纪太大了。他已经四十八岁了吧。&rdo;

&ldo;四十八岁还不算太老吧。&rdo;

&ldo;不，夺取天下也许会花上二三十年的时间……这样想来，年龄还是有很大关系的。最好在三十五岁以下。&rdo;

&ldo;如此说来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了。&rdo;

&ldo;并非如此。&rdo;支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ldo;曹操不是才刚刚三十二岁吗？另外，这次平定长沙之乱的孙坚，应该比曹操还小一岁吧。&rdo;

这一年的十月，长沙有一个名叫区星的人自封为将军，聚集万余人造反。朝廷拔擢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进攻区星一党。孙坚率兵迅速出击，镇压了叛乱。

&ldo;原来如此，孙坚乃南方之英雄，确有争霸天下的资格。&rdo;陈潜说。

&ldo;或许过于武断了，&rdo;支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ldo;依我之见，合乎条件者只有这两位，再无人能与他二人匹敌了。&rdo;

&ldo;至少，就我所知，也只有这两位了。&rdo;陈潜补充道。

此后的天下之争，或许还有无名的英雄登场。

&ldo;换个话题吧。&rdo;支英说道。今天他的话讲讲停停，对他而言，这是件很罕有的事。这时候他又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ldo;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们置身事外，我当时只简单地回答说&lso;并非如此&rso;。&rdo;

&ldo;唔，记得。&rdo;

&ldo;今天，我想给你详细解释一下。&rdo;似乎人物品评只是个引子，此刻才开始进入真正的话题。支英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

五

古代汉族习惯跪坐在席子上。坐椅子是西域传来的风俗。有靠背的椅子也叫&ldo;胡床&rdo;。&ldo;胡&rdo;有&ldo;蛮夷&rdo;之意，狭义上指有波斯血统的西域人。就连跪坐姿势之外的&ldo;盘腿而坐&rdo;，也是西域的风俗，所以称为&ldo;胡坐&rdo;。

日本的和服来自中国，若将汉族本来的服装想象成和服，也未尝不可。穿着和服样式的衣服盘腿而坐时会露出胯间，所以只能跪坐。胡人则不同，他们有骑马的习惯，平时都穿裤子，所以也可以放心地盘腿而坐。到了东汉，跪在席子上和坐在椅子上，在生活中差不多各占一半。据说汉族到十世纪以后的宋朝，才终于完全习惯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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