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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正我的脸,目光幽深,仿似一切都由他掌握,并不在意我的态度,道:&ldo;你不仅调皮,还爱说谎!&rdo;
&ldo;我是真……&rdo;
正要驳回去,余光瞥见窗纱外身影移动,便知是有人从廊下过来,不免赶紧各自收敛,重新坐好。相视间,我只想笑,他倒目光闪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ldo;校书,夫人,钟先生突然要离府,谁也拦不住!&rdo;
小婢带来的消息让我们立时大惊,亦无暇多思多问,下一瞬便赶往了府门。到时,却看是柳桥柳亭兄弟二人将钟灏左右架住,僵持着,倒一时阻止了他。
钟灏见到我们,脸面一下子暗红,也顾不得挣脱了,两臂一垂,身上的行囊也滑落在地。
&ldo;离京赴任尚有时日,广白兄何故着急?&rdo;晁衡走近了几步,弯腰拾起行囊,面带微笑地问道。
钟灏叹了一声,却是欲言又止,迟疑半晌还是低头沉默。
&ldo;我还未及向广白兄道喜,请偏厅说话吧。&rdo;此间气氛正有些尴尬,不料晁衡还有应对。他仍是笑着,屏退柳氏兄弟,却自执起钟灏沿廊庑而去。
&ldo;嗳,你……&rdo;
我不解晁衡有何安排,便想问一句,可方一开口,又见他回身抛了一个眼色过来。这意思是……哦,霜黎!
才刚与他商定的计策,竟是我反应慢了,不免赶紧跑着前往霜黎住处。与上午来时不同,她的房门开着,且人就坐在门槛上,只是双目无神,还是愁云满面的。
&ldo;霜黎,你也太怠惰了!&rdo;恐她不去相见,此事也不好直言,我便故意拉下脸,想骗骗她。
她果然上当,惊慌地站起身,话也说不顺畅:&ldo;夫……人,我……&rdo;
我咬唇忍笑,想自来我也没有对她凶过,她一定吓着了,也必定相信了。&ldo;难过归难过,府上的事就不做了吗?方才我路过偏厅,见里头不成样子,小婢们嬉戏打闹也无人管,这是要怎样?&rdo;
我说得煞有介事,她自然更是深信不疑,急得要哭,也不敢辩白一个字。
&ldo;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走!&rdo;虽是假戏也要做足,我又瞪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而这一瞬也便成功了,霜黎主动跟了上来。
我带着她脚步愈发加快,到了厅堂廊下却正好撞见晁衡从里头出来。一时眼神交互,心照不宣,仍是佯作冷言冷语叫霜黎进屋,而待她脚步一落进去,我便迅速将门关紧锁好。
&ldo;你们俩慢慢聊啊!把话说说清楚再出来。&rdo;我用身子抵在门口,想着里头二人相见的神情,不知怎样惊奇,忍不住笑出声来。
&ldo;好了,玉羊,我们先回去。&rdo;还未听闻什么动静,晁衡却来拉我走,而我不肯,他又道:&ldo;他们已知是你我的安排,若我们不走,他们怎好意思敞开心扉?&rdo;
我想这话却是,倒不要因自己好奇而令此事功亏一篑,便点点头随晁衡一道回了内院。但,这身子是回来了,心却留在了那处,除了好奇,又生出担忧。
&ldo;这钟灏看上去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万一还是不成呢?&rdo;我揪着晁衡的袖子问他,而他自回来后倒十分安定,就坐在几案前吃茶。
他闻言放了茶盏,却反问了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话:&ldo;玉羊,你可舍得霜黎随广白兄远赴越州?&rdo;
这问题有些突然,我着实未考虑过,便顿了许久才道:&ldo;当初是我让霜黎去照料他的起居,才致霜黎日久生情,而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私心就断送她的幸福。所以,再不舍得也只能舍得。&rdo;
&ldo;嗯。&rdo;他微微一笑,将我的手握住,又轻轻拉过,拥我入怀,&ldo;越州是你的家乡,我以后一定带你回去探望,来日方长,你们定能再聚的。&rdo;
这份柔情体贴之意我自然十分受用,却又奇怪他为何如此肯定,便倚在他胸口笑问:&ldo;你说得好像霜黎已经出嫁了似的,怎么就这般有把握?&rdo;
&ldo;因为……&rdo;他将话音拖长,尽着不说,故意要急我似的,被我捶了一记才笑道:&ldo;你去请霜黎那片刻,我将我们的往事与广白简述了一回,他已有动容,我便猜定他心里也是有霜黎的。&rdo;
我不觉大笑,心想这人倒有些滑稽,道:&ldo;这往事倒成了你的招牌了,那年对契丹王说,如今对广白兄也说,是想怎样?&rdo;
他收起几分笑意,却露出笃然的目光:&ldo;天下事无缘便罢,但凡一线机缘,便要努力争取,这是你曾用五年光阴教会我的。玉羊,非是我想怎样,只是与你一路走来,风雨如晦,便愈加珍惜,而推己及人,则更生出祝愿之心。&rdo;
这番话入情入理,温柔得教人心中发酥,他的心思啊,向来是比我细腻的。
&ldo;满郎。&rdo;我低声唤他,无尽情意都没在这一声里,他亦懂我,将我拥得更深了。
时下天色已昏,明月东升,星斗初现,它们在天上交相辉映,而我们在人间再订白首之约。
第91章雪晴云淡日光寒(一)
八月,钟灏得到吏部正式授命,启程赴任,我与晁衡一直送行到城外十里。只是,并非送他一人,还有他的新婚妻子,霜黎。
他二人自被关在一处彻谈,也就几个时辰的工夫,所有难题便迎刃而解。钟灏有心,却不忍霜黎跟着受苦,而霜黎情重,只无奈钟灏不肯表态,一对有情人,各有作难罢了。但,女子和男子不同,只要心有钟爱,便能倾其所有,与我那时的道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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