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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第六回凤翔冷遇落魄英雄傲骨存（2）

这时已近巳时，茶馆里喝茶的人已散了，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儒生，独个儿坐了喝茶，见匡胤入来，生得英武雄壮，心生好感，起来点头招呼。匡胤见这书生多礼，便走近拱手道：&ldo;相公请了。小弟便搭座，喝碗茶使得么？&rdo;那书生满脸堆下笑来。说道：&ldo;好极，好极，我正一个人喝闷茶，足下能一块儿坐坐聊聊正好。&rdo;便招呼茶博士泡了碗龙井茶来。匡胤谢了，询问姓名，那书生道：&ldo;小弟宋州楚昭辅是也，来此探亲未遇，再住得一两天也就去了。敢问壮士大名？&rdo;匡胤道：&ldo;小弟涿郡赵匡胤是也。&rdo;楚昭辅惊道：&ldo;赵匡胤？便是近日千里义送京娘的赵义士么？&rdo;匡胤奇道：&ldo;仁兄如何知道？&rdo;楚昭辅呵呵笑道：&ldo;近日江湖上沸沸扬扬，交口赞誉赵兄高义，小弟心仪已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真是大慰生平。&rdo;忙揖匡胤上坐，神情极是亲热，动问匡胤去向，说道：&ldo;此去凤翔，不过两三日马程，不远了。&rdo;探知匡胤未吃午饭，立命茶博士去左近买了不少酒菜来，两人喝了几杯。匡胤便动问道：&ldo;不知楚兄可清楚，这衙门站笼里囚的是些甚么人？&rdo;楚昭辅叹道：&ldo;可怜，可怜，他们都是些农民，只不过欠了些租赋罢了，又有什么罪了？&rdo;匡胤怒道：&ldo;只是欠了租赋，县官便这般虐待？&rdo;昭辅道：&ldo;赵兄岂不闻：&lso;苛政猛于虎&rso;乎？今年是石晋开远四年，也算是刘汉无年罢！话得从前年说起：前年那场大旱赵兄曾听说么？&rdo;匡胤点头道：&ldo;听说过。&rdo;昭辅道：&ldo;端的是百年难见的大灾，春夏大旱，秋冬水涝，蝗虫四起，东到海滨，西迄甘陇，南逾江淮，北抵幽燕，所有平原、山谷连树叶子都让蝗虫吃光了，还有什么收成？平民饿死数十万，唉，当真是大灾大难。&rdo;匡胤道：&ldo;如此大灾，官府定当开仓赈济了！&rdo;昭辅冷笑道：&ldo;赈济？哪有此事！那狗皇帝石重贵说是&lso;国用不足&rso;，派六十二个使者普天下搜刮民财，催逼严急。那稍有良心的县官见饿尸遍地，无可搜刮，往往纳印自劾，不做官了。偏偏这武功县县太爷马一清心肠硬，派胥吏入村来催逼，连谷糠都搜了去，把水矶、石磨都封钉一死，不交清租赋不准动用，县中囚狱皆满，八个站笼站死一个，拖开去，再站一个，更无虚时。这不，再过得两三个时辰，个个都是一死。&rdo;言罢，摇首长叹。匡胤怒道：&ldo;如此残民贪官，上司怎不管管？&rdo;昭辅道：&ldo;上司？上司是泾州永兴节度使，马一清恰是节度使亲信，他这般搜刮，节度使好不欢喜，给他的考语是&lso;能吏&rso;呢！百姓都道：&lso;一清、一清，乃是清仓清库，清家清室，清田清地，清牛清马，一县都给他清光了&rso;呢！&rdo;匡胤听得气冲斗牛，血脉贲张，腾地站起身来，说道：&ldo;我倒要去看看，这马一清是甚模样。&rdo;昭辅急道：&ldo;赵兄，鲁莽不得。&rdo;匡胤不答，摆摆手，拖了铁棒，大踏步便投县衙前来。守门的四个衙役见赵匡胤闯衙门，齐声喝道：&ldo;站住！&rdo;作势拦阻，匡胤更不停步，双臂一振，四人齐跌开几步，匡胤直闯进去，一进门便听得一片棒击声、吆喝声、哀号声，定睛一看，只见数个衙役正按住一个穷汉行刑，打得那人血肉横飞。公案后坐着一名官吏，喝着茶、闭着眼，仿佛听得甚是舒心。匡胤更不打话，几步跨上堂去，隔座一把把那狗官揪了出来，两个耳光击去，喝道：&ldo;你便是马一清？&rdo;那马一清吓得慌了，拼命挣扎，喊道：&ldo;来人哪！&rdo;众衙役这才反应过来，呐声喊，便欲拥上。匡胤圆睁双目，大喝一声：&ldo;不许动！&rdo;返手一棒，把那公案击得粉碎，把棒虚悬在马一清头上道：&ldo;你要死要活？&rdo;马一清被匡胤镇住，吓得直抖，挣扎不脱，颤声道：&ldo;好汉饶命！&rdo;众衙役见县官命悬人手，个个呆住了，谁也不敢上来。赵匡胤喝道：&ldo;快下令放了站笼里的人！&rdo;马一清道：&ldo;是，是……&rdo;匡胤喝道：&ldo;什么是，是？&rdo;转身用铁棒往他背心一戳，马一清痛得大叫起来：&ldo;啊哟！快，你们快把站笼里的人放了！&rdo;众衙役见县太爷命危，无奈只得奔出去开锁，放了那八个人出去。可怜一个个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早有那旁边的亲人扶着，哭天嚎地抬了回去。匡胤待那些人去远，问道：&ldo;狱里还关着多少人？&rdo;马一清道：&ldo;不多，也只百十来人！&rdo;匡胤喝道：&ldo;统统放了！&rdo;马一清不敢不依，流水般传下令去，着狱吏放人。匡胤不放心，监着马一清逐狱看去，只见监狱挤满了人，臭气熏天，肮脏遍地，人人骨瘦如柴，铁镣缠身。赵匡胤心中愈加愤怒，待得放完了人，扭住马一清再回大堂。只见大堂大门紧闭，几十个士兵在两个都头率领下，举刀执枪，黑压压站满一堂，见匡胤出来，齐声呐喊，便欲扑上堂来。匡胤嘿嘿冷笑，放开马一清，斥道：&ldo;你奉朝廷委派，为一县父母官，竟如此不顾百姓死活，敲骨吸髓，盘剥勒索，竟致村村都有哭声，遍地都是饿死的人，像你这样穷凶极恶的敲诈勒索，还有人活的余地么？&rdo;马一清辩道：&ldo;这不干下官的事，实是上面催逼严急，不得不尔。&rdo;匡胤喝道：&ldo;不关你的事？上官叫你设这站笼？叫你天天站死人？上官叫你发地毁屋、封住水矶？&rdo;马一清嗫嚅道：&ldo;是下官催逼得急了些。&rdo;匡胤道：&ldo;只是急了些？你罪该万死，今日报应，已是迟了！&rdo;举起铁棒去那赃官头上一击，顿时脑袋迸裂，已是了账。堂上堂下齐声惊呼起来。赵匡胤喝道：&ldo;众人听了，咱涿郡赵匡胤是也！今日为百姓鸣不平，杀了这赃官，此事咱一身承担，不与别人相干。有种的冲我来好了。&rdo;大吼一声，犹如半天里响起一个霹雳，把铁棒舞得旋风似的，便往外闯。那些士兵都是本地人，土生土长，谁在农村没个三亲六眷？平日早对马一清恨得牙痒痒地，见他被匡胤杀了，心中大快，谁愿出头来拦阻？那两个都头本领低微，见匡胤来得凶猛，发声喊早就慌忙避开，被匡胤打到门边，击碎了锁，开门跑出，早见楚昭辅满面忧色在茶馆前探头探脑呢！匡胤翻身上了白云飞，扬手道：&ldo;楚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rdo;泼喇喇放马奔去。待得那两都头虚张声势出来追时，早已跑得不见影子了。当下只好收敛马一清尸体，备了文案，报到泾州去。赵匡胤杀官闹府，出了一大口恶气，多少天来的积郁一扫而空，独自奔凤翔府来。一路无事，那马又跑得快，第二日过了岐山就到凤翔。这凤翔自唐至德二年升格为府以来，至今一百八十八年，向为节度使驻地，唐僖宗曾因避兵乱，逃到此地住了些时，因此城市构建颇具规模。此处乃南御后蜀、西防吐蕃之边防冲要。因此驻兵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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