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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客从远方来（第2页）

“什么是打下手！我上去，就是为了防你们有事。要是你们有事了，我就算全身而退，也是要责过的。”

“那就算为你和我们共同的安全计，我也得重新练一练了。”乐正绫眨眨眼，“正好这几天空闲，没有更多的事情，眉队副下午有空么？”

“有空，一直有空。”

“那过了午我们就来找您。”

经过这次格斗，乐正绫深感自己的武技在河西之战以后已经荒废日久。对于常在户外行走的男女来说，一手好刀法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重要的。汉民向来不乏有刀剑技击的风俗，倘若他们被官吏逼迫成了盗贼，那么自己和天依如果手无缚鸡之力，又无眉队副协助的话，就很容易为盗贼所得。自己和祁叔去年在冬下的过程中，就差点被一伙小盗贼包过圆，故她对这类事情颇为重视。

又在坡顶上休息了一两刻钟，看饱了七月关内的景观，三人决定打马回营。天依为为桂和院中的女奴们摘了许多野花，她们又沿着来时的路，穿过小溪和树林，回到上林苑大营的厩中。今日的活动便在逐渐西斜的太阳中走向了结束。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大家都没有继续前往天禄阁编书——已经没有什么新东西可以编了。虽然大家对此都感觉心里毛毛的，但是几日过下来，众人也逐渐熟悉了由忙碌逐渐闲适安逸下来的生活。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来说，变化也有——譬如天依在教齐渊数学的时候，涉及到几何的部分，她已经和千禧年时乡镇的数学老师一样，用起了木质的三角尺、规矩和量角器。和现代的教师不同的是，天依除了三十度-六十度角和等腰直角的三角尺以外，还装备了一种十八度-七十二度角的，更细的三角尺。而在量角器上，她得到了一份最小刻度为3°的量角器，草样由她和齐渊尺规作图得来。而用另外一种方式制作的、最小刻度为1的量角器则尚未制成。

据赵破奴说，营中的木匠对这种新的角度制，乃至新的测量工具非常感兴趣。故天依在他的邀请下，专门带着齐渊去为上林苑中的木匠们解说了360度角在海国的产生和发展，顺带提了三角形的稳定性，以及她从前读到过的，梁思成关于梁的推荐宽高比的论述，等等——当然，在提及360度的时候，天依仍然是引用了董仲舒天人合一的观念，说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人有三百六十节，所以一个圆也分三百六十度。这样来说，工匠们就非常容易接受它。

这算是天依给这个时代的建筑学随意散布的种子之一，如果木匠们有意向这个方向发展，或许汉代的第一座用原始桁架搭成的屋子可能就会在上林苑中出现。当然，距离比较科学的建筑学仍然有特别漫长的一段路要走——比如，还得引入密度这一概念，让木匠们学会算体积，通过制造单位体积的木料来称质量，得出木料的密度。除了密度以外，梁的受弯、受压的上限，也需要长期地做实验解决。等等。

对于楼昫和乐正绫来说，他们的变化则在于，他们可以使用纸张来进行教学了。白皙的纸张可以让乐正绫和楼昫每天早上将今日要教的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在旁边用音书附上注释，这样他们就能够形成一点简单的教材，对面向家奴们的教学活动有较多的补益。

每天早上同什正在家奴营中商量教材的编法，对于楼昫来说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当他同什正单独在一块时，他就会感到一股失落。自己离曾经的恋人不过三尺的距离，但这短短的三尺却将他和什正永远地分别了开来。或许在偌大的长安找到下一个自己能看对眼的女孩——很有可能是某个官僚的女儿——之前，每次遇到什正的时候，他都没有办法从这股淡淡的寂寥之感中走出来。他只能去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日子就这么快一天慢一天地过去。虽然乐正绫和天依走的一直是改变历史的过程，但是这个宏伟的过程具现在一个个昼夜当中，展现在二人面前的只有一些枯燥的对话、简单的课程，剩下的便是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看起来殊为平庸。或许历史上的大部分转折都并不是在惊心动魄、“天雨粟，鬼夜哭”的场合中发生的，也正是因为这种变化是由一天天的日常生活所推就的，两人在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安稳的心态。

除了做以上的各种事情之外，不管是海国人还是通书什的后生们，都暗暗地估计着从骠侯替自己献书的时日。对于什士们来说，他们先前虽然升了爵，并且是连升四级，但是升了以后，他们还是处于四个低级爵的序列当中，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倘若这部记录外夷言语的词典能够让自己升到大夫以上的爵秩，那么自己在长安安稳地有一个居所和官位就已经是计日以待的事了。并且他们日后还能够继续升迁，将家人也接来入关，彻底地成为关内之人。这对于众人来说诱惑不小。而天依也急待着自己和阿绫能借海国带来的一系列术巧，让她们在关中的士林中间有个名头。这样当莫子成迁来的时候，他就不会像一块磁石一样，裹挟着他的同僚们，把自己再吸回他身边去。

时间一转到了七月廿三日。在立秋过去半个多月后，夏日的热量终于开始悄悄地消退，为秋天让开了路——其代表性的一件事情便是连绵的雨在早晨覆盖了上林苑。当天依为檐外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雨声所唤醒的时候，她意识到了，北方高原第一波大规模的冷空气开始进入关中。

先前每天早上起来，天依都会感到衾被之间有些热。而今天并不是这样，晨间的温度对于她来说刚刚好。

“这天气让人怪想睡觉的。”天依不禁慵懒地翻了个身，“反正也不做什么。”

“辰时三刻的时候还要跟小楼一道编教材呢！”乐正绫提醒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要让位于小楼。”天依的话里颇带醋意。

“……也是为教学计嘛。”乐正绫向她吐了吐舌，“晚上再补偿你。”

听了这话，天依才满意地从榻上起身，洗漱穿戴。待同家奴们吃罢朝食，二人便坐在窗前，等着小楼过来。但是到了辰时二刻许，没等来小楼，却等来了打着伞的眉出。

“眉队副！过来有什么事么？”两人走到檐下，同他会面。

“我来是送一些东西的。从骠侯家人为从骠侯送家书，顺带给你们捎了一些礼物。从骠侯让我将这些东西交给你们。”眉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一只布包递给她们。

“从骠侯的家人？”天依问他。

“准确来说，是从骠侯的千金女儿。”

“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