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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遮了圆月,整个军营极静,我听见有个极轻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仿佛怕打断了我的歌声似的。
我回转过头,却是彦将军。
&ldo;怎么不睡?&rdo;彦将军问我,那声音全不似平常的威严,带着温柔和关心,这让我的心轻轻一颠。
&ldo;睡不着,想我娘呢。&rdo;我微微低下头。
&ldo;冷吗?&rdo;彦将军轻轻抬手在我的头发上抚了一下,我的长发是散乱地披在脑后的,没有盘上,我感觉到那手从我的头顶滑落到发稍。我微微发抖,那只落在我发稍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腰,然后,我被搂在宽阔的怀中。
我没有反抗,任由彦将我抱回屋中。
别说是他救了我一命,便只是今日里,我根本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只为他这一场爱怜,也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他,只是,明日是生是死,命运如何,又哪里能想得到,又哪里还去想呢?
他的爱怜仿要将我揉碎了,仿是一种痛苦,又仿是一种幸福。
不知道是多久,我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外面传来嘈杂声,我感觉到他的肩膀有力地抽离了我的身体。我醒转来,听见帐外士兵的呼喊:&ldo;敌人来偷袭了,将军快起!&rdo;
彦以极快的速度穿上战袍,我也翻身起来,穿上那身改过的战袍,将长发束在脑后。
刚穿好衣服,帐篷的门帘就被呼地掀开来,冲起来两个满身是血的人:&ldo;将军,挡不住了,快从西面撤走!&rdo;两人看到我时呆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彦沉了一下脸:&ldo;来偷袭的有多少人?如何没有发觉?&rdo;
两人互相看了一下,一起跪落下来:&ldo;将军,营中有人被收买了,今夜私自开了营门放入敌人,故敌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至于有多少人,现在已经没法探知了,将军还是先带人撤离,保存实力,再行想法!&rdo;
彦看了他们一眼,猛地跺了跺脚:&ldo;走!&rdo;
我被彦拉着出了帐篷,只见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到处是撕杀声。
有人牵来彦的战马,彦翻身上马,然后把手递给我,拉我上马,我坐在他背后,他拉我的双手抱在他的腰上,低声而沉稳地说:&ldo;记住,一定要抱紧我!&rdo;
我抱着他的腰,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我不去想他要把我带到天涯或是海角,由他了。
马在人群中奔跑,我不时听到剑砍入人体的那种钝钝的声音,还有热的血溅在我的身上。
我不时地抬眼看,周围有自己人,还有敌人。忽然,一个骑马的人靠近过来,一张我熟悉的脸映入眼中,却正是那日那个用短剑指我下颌的人,而他提着短剑向彦砍来,彦正在和另一个人拼杀,完全没注意到另一个人向他袭击。短剑已经到彦身边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侧身迎了上去。
被剑砍中的感觉不是疼,而是凉,真正是凉,那种凉从肉到骨子里,还一直凉到心里。
我感觉到血流了出去,热热的,也在慢慢带走我的生命。可是,我不能放手,我要紧紧抱着彦,便是死,也不能放开他。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我想要睡,真的想要睡。
&ldo;绛儿!绛儿!&rdo;我被轻轻摇动,我慢慢醒来,我看见彦抱着我,他的身边只有几个将士了。
我睁开眼对彦笑了笑。
&ldo;绛儿,我以为,打赢了这场仗,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我还没问你,你愿意做我的二房吗?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rdo;
我轻轻笑了,然后我用手摸了摸彦的头发,我用低低的声音轻轻唱:&ldo;十年战不断,将军今日归。战袍和血色,满面尘与灰。谁识英雄暮,苍颜老垂垂……&rdo;
有热的泪滴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在空中轻轻飞,而彦的怀中,抱着渐冷渐凉的绛儿……
三
&ldo;江上柳青青,暮色和花荫。……&rdo;
我抱着琵琶轻轻唱着,笛儿为我扇着扇子。
&ldo;小姐,今晚宋三公子来听你的歌儿,是不是今晚就打算唱这一首啊?&rdo;笛儿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和我唠叨着,这个静不下来的小丫头。
&ldo;唱什么我自然心里有数。&rdo;我放下琵琶,笛儿乖巧地递上鲛帕,我轻轻擦了擦汗。
&ldo;小姐,我听说宋三公子有意要赎你出去,在和妈妈谈呢,妈妈好象是不想让你走。&rdo;
&ldo;甭没事瞎打听,去给我沏杯茶,在外面不要乱说,小心妈妈听到打你大耳光,到时候我可也救不了你。&rdo;我一边慵慵地摆着手,一边起身走到窗下的卧榻上躺下。
笛儿吐了一下舌头,给我沏茶去了。
我已经在这&ldo;红颜楼&rdo;中呆了四个年头,四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我就快可以赎身了。在&ldo;红颜楼&rdo;中,我是最红的清官人。因为四年前父亲一场大病,我自卖到红颜楼中做清官人,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只是,父亲的病却没治好,他老人家撒手西去了,而家里欠下的一大笔债还是要还的。
母亲每每总在夜深时偷偷来看我,拿着我给她的钱掉眼泪儿,她对我说:&ldo;找着个好人,就嫁了吧,不要太挑剔,只要对你好就成。&rdo;
我明白母亲话里的含义,这样经历的我,能嫁出去就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多数还是给人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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