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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2页）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死了？

人们伸手抱着他，轻轻嘘声安慰他。&ldo;这真是个特别的孩子！&rdo;有人这样说道。

春天到了，苹果树开出了清香的、白色的小花，鹳鸟从遥远的南方飞回来，经过他们的城市和乡村，还要飞到更北的国度去。人们在忙来忙去，布置着五旬节庆典的集市，对小孩子来说那是有许多糖果吃的可爱季节。可是小男孩的父亲母亲却在忧伤地流泪。他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淡色的睫毛很少会眨一眨；小小的鼻翼也不再翕动，闻不见姜饼和苹果花的香气。&ldo;他害了热病。&rdo;医生说，&ldo;身体又这么孱弱，恐怕活不太久了。&rdo;

&ldo;就没有救他的办法吗？&rdo;心疼孩子的父母急切地问。

医生望了望他们四壁空空的大屋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母亲哭了出来。为了生这个孩子，她是吃了许多苦头的，以至于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不，即使她能，对于母亲来说，每一个孩子也是无法替代的。父亲也在叹息。他们身上流着可以被称为高贵的血液，但是为了生计他们变卖了许多东西，以至于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儿子治病‐‐就算有也未必能挽救他的生命‐‐舒适安逸的生活离他们已经很遥远了。

&ldo;别忘了我们的上帝！能救我们的孩子的只有他！&rdo;母亲说，&ldo;他看到他心爱的人们为死者而哭，于是他自己也哭了！&rdo;

于是，这对处在巨大的忧伤和同样巨大的希冀中的夫妇，手握着手，在他们孩子的床前跪下来，向十字架祈祷说：

&ldo;主啊，这孩子是你赐给我们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们都信你；但如果你怜悯这孩子，就请让他活下来吧。为此，我们愿意把他献给你，并且连同我们，用一生的生命，永远事奉你。&rdo;

孩子在静静的挣扎中度过了一星期，谁知道他紧闭着的眼皮下面，是什么在和死神争夺他的生命。

但人们所看见的是，孩子活了下来，在父母喜极而泣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

一

&ldo;……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很适合在睡前讲给孩子，或者心地像孩子的人听。对于他们而言，这故事也足够了。&rdo;

莱涅慢慢地说着，把一根木头丢进壁炉，将残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又燃烧起来。

&ldo;但是故事并没有完，这孩子还会长大。他知道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当然，他本人对此毫无记忆，是他的父母一遍又一遍地讲给他听的。他也信仰上帝。当他长到能去教堂里听讲道的年纪以后，他渐渐地明白了这一类的事被人们称为什么。&rdo;

&ldo;神迹。&rdo;亚瑟说。

莱涅望了他一眼，他打算若在后者眼中读到一丝戏谑，就对此绝口不提。然而他没有。亚瑟只是靠在床头，沉静地望着自己。

&ldo;神迹。&rdo;他重复一遍这个词，顿了顿，接着说下去，&ldo;如果按照人们最普遍的说法的话。上帝应允了父母的祈祷，他被一个神迹拯救了生命。&rdo;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以一个问题开口。

&ldo;亚瑟。&rdo;

&ldo;嗯？&rdo;

&ldo;你觉得，神迹是有代价的吗？&rdo;

啊，代价。亚瑟枕起双臂，仰面望着头顶。

&ldo;你要听怎样的回答？按路德的想法，这些都是没有代价的。原话是什么来着？‐‐&lso;白白地&rso;。恩典这个词，就有平白无故的意思。……而我感觉到，&rdo;他停顿好久，在莱涅的注视下，才苦笑着继续，&ldo;或早或晚，神会在一个人不知道的时候，把手放在他的身上……很久以后，当他回想起来时，才会明白，神来敲过他的门，并且索取过了。&rdo;

&ldo;神平白无故地，把手放在人的身上。&rdo;莱涅咀嚼着这句话，低低地说，&ldo;神平白无故地，用手指把人赶到角落。这大概也是恩典的意思。&rdo;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

&ldo;讲下去吧。那个小男孩长大了，然后怎么样呢？&rdo;亚瑟说。

……你还记得那个家庭的诺言吗？请你一直记着它。因为这不仅是属于那小男孩一个人的。我相信，很多时代，很多家庭，都作过或者将作这样的诺言。因为，总会有面临夭折的孩子，总会有不愿孩子死亡的父母。

可怜的路德。他拼命地要说服人们相信恩典是平白无故的（话说回来，他自己却时常是最不安的，你知道吧？）。可为什么，我们总会禁不住用诺言来和上帝约定事情呢？难道再多的经文和布道，也不及那冥冥中巨大的、毫无来由的焦虑，使我们感到不得不舍弃些什么、祭献些什么，才能换得一点赏报吗？

那诺言是，如果你怜悯这孩子，就请让他活下来吧。为此，我们愿意把他献给你，并且连同我们，用一生的生命，永远事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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