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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我直直望着那舆图，从指尖，到双手，一寸寸冰凉。

事成定局，这一战已是在所难免。

卷入这场纷争的人，却都是我的至亲。

不知萧綦何时来到我身后，按住我双肩，我这才发觉自己周身都在微微发颤。

他缄默不语，随我一起凝望那巨幅的舆图，良久才淡淡道，&ldo;你会看舆图？&rdo;

我点头，僵然回应他的发问，&ldo;是，哥哥从前很爱绘制水道舆图……&rdo;

&ldo;王氏儿女的确才识不凡。&rdo;他微笑，从身后将我揽住，意态从容，仿佛只在闲话家常，&ldo;这些事原本早该让你知晓，只是你伤病未愈，只怕平添了烦恼。&rdo;

他说得这样轻松淡定，几乎让我错觉，这不过是一场小麻烦，而不是关乎我亲族存亡，天下纷争的大事。我怔怔看他，不敢相信他此刻面上犹带笑容。

他知不知道，一旦起兵南下，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生死恶战；他将与我的亲族一同站在命运的边缘，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ldo;到底为了什么？&rdo;我颓然掩住脸，再抑止不住心底的惶惑，失声哽噎。

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金风细雨的京城，往日诸般美景，至亲至爱的家人……甚至是眼前刚刚重新绽放的天地，都随着这场纷争而坍塌。我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或许都将从此改变。这荒唐可怕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ldo;为什么要废储，为什么要打仗？&rdo;我喃喃颤声问他。

他陡然笑了，朗朗笑声却是冰凉透骨，我听不出半分笑意。

&ldo;为了什么……&rdo;他淡淡重复我的问话，唇角微扬，&ldo;无非四个字，帝王霸业。&rdo;

我霍然抬眸看他，震骇无言。

自古多少英雄，竞折腰在这帝王霸业四个字上。

&ldo;一朝踏上此路，成王败寇，再无回头。&rdo;他竟含笑看我，淡淡说出我此刻心中所想的话。

我凝望萧綦，一时间，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他明白我此刻心中所想，如同我也明白他那四个字的寓意。如果一切重来，我是愿做侯门深闺中的柔弱女子，如母亲那般安享荣华一生，抑或依然愿意站在他的身旁？

他静静等待我半晌，目中渐有失落之色。

&ldo;左相还有一封家书给你。&rdo;他不动声色转身，从案上密匣中取出一封金漆烫封的信函。

这是我到宁朔以来，父亲送到的第一封家书。此前他与萧綦密函往来，竟没有一封家书予我，似乎早已将我这嫁出的女儿遗忘。或许他知道，我会从萧綦这里得知真相，并且不会原谅他。

我接过父亲的信函，淡淡垂眸一笑，心下只是黯然。

萧綦深深看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身行至窗下，负手而立，待我独自拆阅家书。

我望着他孤峭背影，将父亲的家书紧紧捏在手中，不觉已捏皱。

&ldo;萧綦……&rdo;我轻轻一叹，&ldo;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我总要随你一起的。&rdo;

萧綦的背影微微一震。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斑驳洒在他肩头，将他挺拔身影长长投在地上，愈显孤绝。

他背向着我，看不到脸上神色，隔了良久才听他低低说了一声，&ldo;好。&rdo;

我一时呐呐无言，低头盯着信上父亲的字迹发呆。

&ldo;阿妩。&rdo;他突然唤我。

&ldo;嗯。&rdo;我漫声应了，忽然一呆，他竟叫了我的ru名。

萧綦突然转过身来，满目笑意地望着我，&ldo;你叫阿妩。&rdo;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明朗温暖的笑容，仿佛有淡淡光华自他眼底焕发，令我一时看得呆住。

&ldo;你怎会……&rdo;我想问他怎会知道我的ru名，话一出口，才想起手中信函，上面分明有父亲写下的&ldo;吾女阿妩亲启&rdo;。我不觉失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一时相视而笑。

书房里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墨香，弥散在五月的阳光中，恍惚似回到了柳媚花好的昔日光景。

被他这样看着，我越发有些局促，低头去拆父亲的信。

手腕却突然被他捉住，信也被他劈手夺了去。他将手指按在我唇上，止住我的发问，低低笑道，&ldo;回来再看，先随我去一处地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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