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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何不动身,吴淑兰又如何猜不出这是在为隔壁跪着的柳媚珠求情?三郎自幼性情简淡,最是克己复礼。对上执礼甚恭,谨听教诲,从来没有出口顶撞过父母。
可娶妻后,到底是不同了。
眼前的三郎依旧身姿端直,神情平淡,却不时就往东面掠过一眼。
柳媚珠才罚了几个时辰?许家世代簪缨,吴淑兰作新妇时受的磋磨只多不少,跪晕过去也有!
只是柳媚珠好命,跪了一时半会儿,许纵便心疼了,先前为其求情了一句,吴淑兰不痛不痒挡了过去。吃完饭还待在德善堂不肯走,哪里是临时起心思与她这个母亲叙旧,恐怕是为人子女不好直接开口,于是暗逼她放人,连公务都不管不顾了!
吴淑兰拿帕子遮住冷笑,她不想为柳媚珠耽误儿子的差事,随手指了一个丫鬟:“虽说媚珠那孩子向来心诚孝顺,伤到身子骨便弄巧成拙了。你去传我的话,扶她起来。什么时辰了?三郎,你也该去衙门了。”
许纵闻言心中一松,朝她行礼后,方才离去。
吴淑兰望着他的背影,转身又对丫鬟补了两句:“对了,既然三夫人累着了,这几天便好好在房中歇着罢,这几日不必过来问安了。”
柳媚珠被变相禁足了。
她强撑着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便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榻里。就连木荷为她上药都只是发出来小声的呻|吟,而没有醒过来。
下午她迷迷糊糊醒来,木荷为她揉开了小腿上的淤青,又敷了药,如今疼痛才汹涌漫上来。
柳媚珠觉得吴淑兰下的禁足实在多余,她或许是怕自己冲动地去找胡金棠麻烦,可柳媚珠现在走道都困难,又对许纵心如死灰,更不会去为难胡氏。
柳媚珠没胃口,简单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她依在美人塌上,向窗景凝望。枝头盛放的木槿花遭风吹落,飘零四散于地。她无言看了许久,扭头对木荷道:“取纸笔来。”
她在武安侯府时,女师父侧重教习女工,至于诗书,自然也只停留在看得懂字而已。她一手小楷的笔迹与持笔的姿势是后来许纵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年西窗烛下,许纵半拥着她,骨节分明的手牢牢罩住她的,他说话时胸腔震鸣,那股令人战栗的酥麻从紧贴着她的后背一路抵达胸口。
现在想想,当时她为了与他亲密接触,刻意学得很慢,却不知许纵已是满脸不耐。
许纵像是时机出现得恰到好处的救命稻草,她那时候也是病急乱投医,死死抓住不放,认准了许纵就是许淙山。
即使许纵没有前世的记忆,也自信自己能等到他恢复记忆的那日。却刻意忽略了,世上巧合何其之多,可能许纵的确只是长相相仿,压根不是什么许淙山的转世。
她错得太久了,也该纠正这个错误了。
她吹了吹信纸,等墨迹干涸后折起,递到木荷手里:“派人悄悄送到侯府,别让门房截住了。”
木荷心头一紧,可看着娘子红肿的眼睛,她口中的劝阻如何也说不出,只好点了点头:“娘子放心。”
柳媚珠目送她快步走出屋门,随即低下头,开始写第二张。
她写得很认真。
“盖以伉俪情深,夫妇义重……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作仇隙。”
突然听见碎珠声,她下意识将写到一半的纸笺掩到一旁的书下。
抬头一瞧,是许纵撩帘进来了。
松萝陪她跪了很长时间,被她要求回去歇息;木荷又刚被指派出去传信,外头伺候的侍女没来得及进门通报,柳媚珠也是忘了时辰,才察觉到已经到下值的点了。
许纵身上的小窠红缎官服还未换下,他瞥见柳媚珠伏案埋头书写,遂问道:“在写什么?”
“闲着没事,抄了些旧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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