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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两人装出系裤带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回手推车旁，扔下张桂花一人在西墙边仰头看着高高的烟囱发呆。

晚上回到号房，稍微洗洗脸和手准备吃晚饭。这几天晚上吃的都是军备粮米饭和少许咸菜，跟以前那狗屎一般的共和面比起来，简直已有天壤之别。孟松胤发现，自己腿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了不少，体力似乎也好了一些。

等到天井里人一空，张桂花用肩膀拱拱孟松胤的身体，示意去外面说话。孟松胤无法拒绝，只好跟了出去。一旁的老鲁看在眼里，生怕孟松胤有麻烦，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

&ldo;孟夫子，你们要是打算从那冒气的地方……&rdo;张桂花开门见山，但话只说一半，挥了一下手表示&ldo;逃跑&rdo;的意思，&ldo;横竖都离不开我帮忙，我看，还是摊开来说省事。&rdo;

孟松胤想想有些道理，没有这家伙的配合，确实没法动手。

&ldo;怎么了？&rdo;老鲁走入天井问道。

&ldo;这件事正好要跟你商量，&rdo;孟松胤拉着老鲁走到墙角边蹲下来，把声音压到最低，&ldo;我打算从热处理车间的烟囱里跑出去……&rdo;

&ldo;烟囱？&rdo;老鲁惊叫起来。

孟松胤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自己的设想，同时强调这件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目前就这里的三个人加一个刘子春，但最大的障碍却并未解决，一是墙头的电网，二是行动时间的短促‐‐最好是等到一个停电的机会，但又必须赶在炉子升火之前完成攀越。

张桂花说，自己每天早晨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室外的出灰口清渣，这个过程至多花费十分钟的时间，这时炉子间内的那位老司炉工已经开始在炉排上加煤，再在煤上铺一层木柴，等出灰完毕立即点火，也就是说，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安全、有效。老鲁问孟松胤，咱们都不能自由走动，一大清早怎么跑到夹弄里去？孟松胤说，这个不难，我早看好了，可以从厕所里直接爬上房顶。老鲁又问，可是你那位朋友刘子春要到中午送饭的时候才能进来，而我们三个一大早就得行动，时间上怎么配合？孟松胤说，是啊，这也是一个难题，得另想办法。张桂花嚷嚷道，实在不行就别等他了，咱们仨先跑他娘的！孟松胤断然回绝说，不行，得靠他解决绳索的难题。

的确，同时满足停电、升火之前、刘子春到场这三大要素，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人为制造断电事件，而刘子春又能找到一个一大早进入工场的理由。

翌日，将这三个难点跟刘子春商量，没想到当场就得到了解决。

刘子春塞了一只烤土豆给孟松胤，然后拍着胸脯说，停电的事他有办法做到，而一大早进入工场应该也不困难。

&ldo;怎么可能？&rdo;孟松胤根本不相信。&ldo;野川所的电你想停就停？&rdo;

&ldo;你忘了我是学电力技术的？&rdo;刘子春得意地笑道。&ldo;野川所的配电间就在厨房旁边，是一个简单的配电系统，平时无人值守，进去做点手脚的话，对我来说易如反掌。&rdo;

&ldo;嗯，现在隔三岔五停电，你那里一搞，鬼子肯定还以为是正常停电。&rdo;孟松胤点点头，啃了一大口手里的烤土豆。&ldo;那你一大早怎么进来呢？&rdo;

&ldo;这个更简单啦，我可以隔天中午送饭的时候把扁担和藤框扔在西墙边，&rdo;刘子春似乎胸有成竹，但声音低得像蚊子叫，&ldo;第二天一大早进来，就说是来拿担子的。而且，藤框上的绳子很结实，接起来还能派点用场。&rdo;

&ldo;好主意，我正为绳子的事犯愁呢，&rdo;孟松胤大喜过望，&ldo;每只藤框上有两根绳子，每根二米不到一点，接起来就是近四米，如果四根全接起来，至少能有七米多长，我晚上回去后再通知一下老鲁和张桂花，睡觉的时候把贴身穿的单衣单裤全撕了，把袖子和裤腿藏在身边带进工场，这样问题就全解决了。&rdo;

&ldo;你们俩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rdo;郭松突然走了过来，一脸的狐疑之色。

&ldo;没什么，老朋友叙旧呗。&rdo;刘子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绕过巨大的机床走向车间大门。

&ldo;哼，我看你们俩肯定是在鬼商量什么好事。&rdo;郭松冷笑道。&ldo;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可别带累别人啊。&rdo;

现在车间里实行&ldo;五人连坐法&rdo;，对郭松这样的人，还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ldo;嚷什么嚷？快蹲下来！&rdo;孟松胤亮出手里还剩一小半的土豆。&ldo;见面分一半，拿去吧。&rdo;

&ldo;我说呢，肯定有好事，原来是开起小灶来了。&rdo;郭松脸上马上乐开了花，接过土豆就往嘴里送。&ldo;以后有好事千万想着点兄弟。&rdo;

&ldo;我去厕所出恭，&rdo;孟松胤站起身来，&ldo;有人进来帮我挡一下，别他妈刚出来一半就被吓回去，这年头能拉点货出来也不容易。&rdo;

&ldo;嗐，吃饭的时候谁会去拉屎，&rdo;郭松翻了翻白眼，&ldo;肚子里又没东西，我看就你小子还有富余了！&rdo;

所谓的厕所，其实只是在车间顶端的东北角上加了一堵转角隔墙，没有顶棚、没有窗户，终日臭气熏天，再加上旁边是一处废料堆，堆置着许多大家平时练习时出错报废的工件，走路不小心经常会绊到脚，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愿意接近。按理来说，当时车间的设计图纸上并未标注这个简易厕所，完全是后来临时添加上去的，原因是这里的工人比较特殊，不能由其自由走出车间如厕，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补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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