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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水二爷站在门口，静静地望了女儿一会，眼角四周溢出难得的笑。英英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爹，慌忙就将鞋垫藏在了身后。

&ldo;我说院里咋少了声音呢，原来我宝贝疙瘩在弄这个。&rdo;

&ldo;爹‐‐&rdo;英英娇嗔了一声。

水二爷呵呵笑笑，进了屋，顺势在炕沿上跨下半个屁股。

&ldo;拿来让爹瞧瞧，我宝贝女儿绣的，一准比别人强。&rdo;

&ldo;爹！&rdo;水英英再次嗔了一声，脸红了半边。她也是闷得慌，院里院外忙忙碌碌，就她一个闲人，四处插不上手，也懒得插，加上最近她跟仇家远之间老是别别扭扭，再也找不回以前那份亲密劲儿。两天前她又意外从下人拴五子嘴里听说，仇家远借着外出办事的空，老是去会西安城那个女学生。拴五子还说，仇家远所以能当上副官，跟那个女学生有关，她舅舅是个人物，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暗中定了亲，是女学生的舅舅一手撮合的。

这话打翻了英英心里的五味瓶，两天里，她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更懒得有心思骑马。脑子里反复就响着一句话：&ldo;骗子，他是个骗子！&rdo;

把自己关在南院，英英把前前后后的事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傻，自己是啥，一只山沟沟里的麻雀。人家心里惦的、念的，是西安城的女学生，舅舅还是大官。怪不得他对自己不咸不淡，想理了理一次，不想理，眼皮都懒得抬一次。英英心里虽是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只是青石岭牧场主的丫头呢？英英虽然心高气傲，但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这点怕是跟了她爹水二爷。况且，二姐一再提醒她，小叔子仇家远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ldo;他心在天上哩，这号男人，看着好，真要跟他过日子，一天也踏实不了。&rdo;这是二姐的原话，英英当时觉得二姐是在故意贬低仇家远，现在想想，就觉这话在理。这且罢了，英英也不是非要把自个嫁给他，真要嫁，她还得掂量掂量。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自己就能输给西安城的女学生？

思来想去，英英觉得是自己的脾性害了自己。她恍惚记得，仇家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ldo;天下哪有你这号当女子的，上天入地，弄拳舞棍，男人见了你，躲都来不及，还敢娶你？&rdo;类似的话，何家二公子何树杨也说过，是挨了她一马鞭后说的。看来，他们这些念了书装了墨水的男人，心里是容不下她这种女子的。英英暗自发誓，要改掉自己的脾性。

&ldo;我就不信，我讨不来男人的喜欢！&rdo;英英跟自己赌气，不为谁，就为她自己。

做针线活，是她迈出的第一步。没想，事情才起个头，就让爹撞上了。

水二爷似乎从女儿的眼神里，猜出些什么，但他远没英英想得那么远，他找英英，是专门说仇家远坏话来的。甭看他整天对仇家远点头哈腰，比见了县长孔杰玺还谦恭，那是另码子事，心里，他恨不得仇家远跟何家二公子一样，惹出一大堆乱子来，那样，可就有好景致看了。

水二爷拐弯抹角，把国民党在古浪县城杀乱党的事说了，中间个别地方，他还渲染不少。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声：&ldo;娃啊，世道变成这样，都是这帮拿枪的弄的，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rdo;

他只说了拿枪的，没说仇家远，但他相信，女儿一定会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果然，他离开南院很久，水英英还怔怔地捧着鞋垫，发呆。

宝儿的婚事再次被提到桌面上。

因为何树杨的事，大梅两口子不得不离开水家，他们一走，水家大院的热闹，就少了几分。这事让水二爷心里不痛快，这天，他又将沟里沟外的亲戚一一过了一遍，重新补下了帖子，包括多年不来往的哥哥水老大，这次也在贵客名单里。

水二爷是这样想的，虽说我办的是亡婚，可不能失了我水家的面子，况且，何仇两家现在被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搅得乱麻缠身，我要好好办给他们看。

&ldo;传我的话下去，办三天流水席，东沟西沟的，但凡愿意给我水二爷捧场的，都来吃！&rdo;

消息传出，立马有人蠢蠢欲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就等着水家开席。

这天早起，水二爷刚要出院门，就听门外有人唱：&ldo;不要你的米，不要你的面，就等你把流水席儿开。&rdo;一听是蛮婆子眼官，水二爷心里大喜，拉开门就道：&ldo;贵人啊，你可来了……&rdo;

&ldo;了&rdo;字还没落地，水二爷眼就傻了。原来站在门外的，不只是眼官一人，水二爷眼里，黑压压立着八个蛮婆子。

叫眼官的蛮婆子看见水二爷，连笑带唱道：&ldo;东边日出东边红，太阳当顶喜盈门，西边落日全是福，满沟银子往里聚。&rdo;她的话未落，其他的&ldo;羊盼&rdo;（蛮婆子对同类的称呼）也都一齐响起了三才板，就听院门外唱戏似的，把吉祥和祝愿一古脑儿往里泼。

&ldo;沙枣花开老来红，越上年纪越厚成。主意拿定往前行，甭怕东吴起万兵。&rdo;&ldo;好事来了不由人，就像飞鸟归山林，金童玉女成婚配，来年必能抱儿孙。&rdo;水二爷听着，心里的乐一溢一溢，这大清早的，碰上这么多贵人，必是好事。当下，就拱手往里请。蛮婆子们也不客套，一窝蜂的就往里挤。

就在这当儿，院里突然响出一声：&ldo;滚，都给我滚，清早八时的，哪来的这些丧门星！&rdo;

水二爷刚要拦挡，三女水英英已摔开手里的马鞭，照准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就打。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挨了鞭，疼得立时叫喊起来。

&ldo;英英！&rdo;水二爷喝了一声，扑过去夺下马鞭：&ldo;反了你了，贵人你也敢打！&rdo;水英英嘴一噘：&ldo;贵人，我看她是毛鬼神还差不多！&rdo;

&ldo;你！&rdo;水二爷气得，直想抽她个嘴巴，可这大清早的，他哪能下得了手。水英英骂了几句，抢过马鞭，到马厩牵她的山风去了。

叫眼官的蛮婆子捂着脸，一股子血从手指间渗出来，英英那一鞭子甩得太狠，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烂了几道口子。水二爷刚要赔情，叫眼官的蛮婆子突然开了口：

&ldo;甭看你马鞭甩得狠，甭看你走路一阵风，孤魂早已附了你的身，这辈子你是个苦命星。&rdo;

&ldo;啥？&rdo;水二爷惊得，当下就要扑过去捂眼官的嘴。叫眼官的蛮婆子一双神眼死死盯住水英英，在她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动中，心里，为水英英的一生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等水二爷试图拿话训斥她时，她镇定自若道：&ldo;二爷，甭看你财发的大，可你这院，七魂八鬼的，撵都撵不尽。二爷，往后，有你的好日子过。&rdo;说完，在水二爷巨大的惊惑中，叫眼官的蛮婆子啪地收了三才板，身子一转，嘴一鼓，很像回事的离开了水家大院。

&ldo;羊盼&rdo;们一看眼官走了，也都收了三才板，鼓着嘴，恨恨离开了水家大院。水二爷再想挽留，就迟了。

后来水二爷才知道，英英这天早上发脾气，还是因为仇家远。嘴碎的拴五子瞅准机会，将仇家远借何家老二敲诈东沟大梅一家的事说给了水英英。水英英一听，就炸了，那可是大梅一家近三年的收成啊，就这么白白地让仇家远敲走了，他也太心狠了点！英英跑去跟仇家远理论，非但没听到一句好话，还让仇家远狠狠奚落了一顿。

斯普特尼克恋人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  天黑以后  1Q84book3  且听风吟/好风长吟  丢三落四的小豆豆  羊男的圣诞节  1973年的弹子球  旋转木马鏖战记  漩涡猫的找法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村上春树短篇集  海边的卡夫卡  象厂喜剧  挪威的森林  人造卫星情人  东京奇谭集  跑动  窗边的小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