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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她这样说，顾柔和德云大师都不禁朝她身上看了一眼。

沈砚真穿着一件改制的苗服，虽然仍保留上衣下裳的款式，花纹和细节却一律简化，只是一件紫色的裙裳，首饰也光戴得一对圆轮耳环，头发松松地地挽在身后，梳着宽松的长辫，两缁鬓发垂在耳侧，并无一件首饰戴在头上，整个人素雅又清淡，气质令人过目难忘。同时，也看得出来，她并不宽裕。

德云大师心内暗叹。这位女施主每次来，都是一样的穿着打扮，从不见她用度上半点奢侈，可是她出手救人，购置那些昂贵药材大方赠送，却从不收取半分钱财回报，这样的慈悲心胸，真乃世间少有。

德云大师道：&ldo;生老病死，各凭缘法，亦不可强求。吴施主他有他的福缘，女施主也有女施主的。&rdo;

&ldo;借大师吉言。那么，砚真告辞了。&rdo;&ldo;阿弥陀佛，施主慢走。&rdo;

沈砚真和德云方丈道别，乃至她转身的一刻，神色始终柔和，日光笼罩在她清秀的侧影上，镀上一层清辉，仿佛是超然于世的圣女一般。

从永宁寺出来，顾柔便问沈砚真：&ldo;你刚刚说不能立刻根治那个人的毛病，那怎样才能根治呢？&rdo;

沈砚真回头看她一眼，眸光淡淡，她想了一下，似是原本并不准备告诉顾柔，但是被顾柔久久地盼着，又说了出来：&ldo;要我治那人的病，还差着一味药引，虬龙根。&rdo;

顾柔忙问：&ldo;你需多少银钱？&rdo;

沈砚真摇头：&ldo;虬龙乃是一种古木的别称，而且要长在山背阴处，树龄逾一甲子的才能入药。然而这世上，极少有人知道这虬龙根的药效，也极少有人将它拿来入药，因此便有价无市，我曾尝试雇人去郊外的鹿山上寻找，可是那座山头太高，背阴的一面又陡峭，去采集颇有风险，于是便始终雇不到人。&rdo;

顾柔自从挣了连秋上一大笔银子以来，手上宽裕的很，她想着要补偿沈砚真这个心愿，便道：&ldo;你差着多少同我开口，我反正就住在葫芦巷，也不急着用银子，等你有钱了慢慢还我就是。&rdo;

沈砚真摇头：&ldo;不必了。我近日以来给豪富之家看诊，再凑一些银两，便能雇得人手了。&rdo;

顾柔想起那天她来敲国师家的门，原来，她说的给豪富之家看诊，就是为了去赈济受苦的百姓。

她对沈砚真的佩服更深了，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补偿她一些什么，否则今日害得她烫伤实在过意不去。这样的主意在脑子里打转过去，她道：&ldo;你一个女孩子要操劳这么多事情，也受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再看看你的伤。&rdo;

顾柔护送沈砚真回到住处，发现她租的房舍也在葫芦巷一带，离自己家并不远，只是折过一条小街的距离，中间隔了一排民宅。

顾柔扶着沈砚真坐下，沈砚真去里屋换药，顾柔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走，也许因为这房舍是临时租来，显得有些凌乱，院中杂糙丛生，栅栏门的木门栓坏了。

顾柔皱眉，心想，她一个人居住，这要是心怀不轨的贼人闯进来，那该如何是好。她四下张望，见那靠墙的角落里，有一堆老旧的农具散乱堆放，便拿了锤头和斧子来，捣鼓起那木门的门栓，想要帮她修好。

沈砚真在里屋，一件件除却褂子和外衣，揭开单衣，只见隔着衣裳，胸口连腋下的部分也烫伤了些许，稍微有些红肿，但并不严重。她取了一些药物放进石臼，用小杵捣碎，敷在患处，清凉之感立刻透过肌肤传来。

她正自疗伤，忽然屋里帘子一掀，猛然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宽颐方脸，眼神阴沉，右手的袖子空着，正是早上跟踪顾柔的独臂男子。

沈砚真听见响声，淡定地敷完药，合拢单衣：&ldo;你怎么来了。&rdo;稍稍一顿，又道：&ldo;她还在外面。&rdo;声音又轻又冷，无一丝波澜。

那独臂男子正是她的师兄路平安，路平安声音阴冷，一如他的面相十分凶戾：&ldo;既然得手了，何不立刻将她拿下，直接打昏，带回云南。&rdo;

他说这话时，却死死盯着沈砚真洁白的后颈，眼冒血丝，瞪得发红。

沈砚真背对着他，冷静地穿上外衣，一粒粒扣褂子上的布扣：&ldo;你今日追赶她那么久，却没发现她功夫远甚于你么？现在出手，不知你和她谁死谁活。&rdo;

路平安一窒，大为不信，那顾之言不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他的女儿怎么可能武艺高超？但是回想今日跟踪顾柔的细节，又似乎正如沈砚真所说，她深藏不露。

&ldo;这女人跟国师慕容情比邻而居，说不定慕容情已经从她身上拿到铁衣，他们之间既有来往，慕容情又岂容你我在洛阳这等地方掳劫她，你今天跟踪她实在冒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已盯着你，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她所擒了。&rdo;

路平安被说得哑口无言，沈砚真转过身来，如一尊无情的雕像：&ldo;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擅自进入城中了。去京郊客栈处等候我的消息。&rdo;

路平安细忖她这话，突然阴阴发笑。沈砚真问：&ldo;你笑什么？&rdo;

&ldo;师妹，我知道，你心里头还惦记着他‐‐你喜欢师父嘛，&rdo;路平安的脸陷在阴影之中，掩饰着狰狞之色，&ldo;你当然想要支开我，对她的女儿手下留情，来讨他的欢心是不是？你别痴心妄想了，拿不到铁衣，咱们都得一块儿死‐‐师父他管过你我的死活了吗？&rdo;

&ldo;滚。&rdo;沈砚真清瘦而苍白的面容里，终于泛起一丝红晕，却是出于极端的愤怒。

路平安又是一窒，咬牙切齿，恨得好不甘心。

&ldo;你若是想把朝廷的探子招来，便继续留在这里。&rdo;沈砚真绕过他出了屋，留下如是冷冷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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