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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选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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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抑郁诊断的当天，于勉绪说：“我不相信。”
他带着于玏又换了几个医院，检查结果相差不远。经过相当的一段时间，于勉绪终于接受，于玏得了一种他以前几乎从来没听说过的精神疾病。
那天下午，于勉绪和江岚从工作里抽出时间，上午去医院看过于玏奶奶，下午在于玏房间里，和他面对面说话。
“我和你妈妈有什么地方对你不好吗？”于勉绪说。
“没有，你们都对我很好。”于玏说。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顺，有时他们工作忙——尽管父母工作忙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但心里多少对于玏总存了一点亏欠。然而于玏从来没有埋怨过，连学习也没有让他们多费过心。
“那是因为奶奶？”于勉绪继续道，他知道于玏实际算得上是奶奶带大的，感情深厚，奶奶病了，于玏难过是必然的。
于玏沉默。
“说话呀，玏子，不要浪费时间。”江岚说。
“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于玏看着面前父母不断开合着的嘴，终于承认，“我担心奶奶。”
于勉绪和江岚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开始对于玏开展迟来的死亡教育。教育完后，于勉绪嘱咐他：“学还是要上的，这个病不要和别人说，药只能在家吃，一定……”
于玏记不起父母这时候的表情了，因为他一直看着地面。
于玏没有告诉陈叙那个下午的对话，但陈叙也明白了，只是他明白就明白了，没有挑破。
这之后，或是面对面、或是通过QQ，各种方式提醒于玏吃药，成了陈叙两项的日常工作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日常工作是给于玏讲题。没错，风水轮流转，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陈叙给于玏讲题了。
这项工作是陈叙自告奋勇要来的，因为他看于玏写题实在有困难，想帮他。但很快地他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以为于玏成绩下滑、做不出题，都是由于生病分散了精力，所以落下了进度。
可是于玏的反应让人觉得，他已经丧失学习能力了，尽管他还在努力尝试着把这种能力捡回来。
“看不懂。”于玏看着一道题目说，这道题陈叙刚刚给他讲完。
“哪儿不懂，我再给你讲。”陈叙耐心道。
于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卷面，“看不进去。”
陈叙很灰心，不是为讲题过程付出的那份兴高采烈，而是出于担心，这道题已经算很好理解的了。
“我不想写了，”于玏精疲力竭，“好累。”脑子好像锈住了，里面的齿轮每转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于玏在桌子上趴下，从课下一直趴到课上，又从课上趴到课下。
下课的时候，陈叙正把书费力塞进一团乱的抽屉里，耳朵无意间听见几句窃窃私语。
“……又在睡觉，真是古怪。”
“你上学期不还说人家各种厉害要跟人学习么？现在怎么不学，还说人家古怪？”
“你可拉倒吧，现在我都比他靠前了。”
“再这样下去会被淘汰吧？真是想不到……”
“掉到年级400多名，自己不努力再聪明有什么用？”
陈叙皱眉，手里的笔握得咯吱作响。
他很想冲过去告诉那几个人，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于玏病了，病得很重，重到他一个人就要承受不了了。
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于玏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陈叙要忍。
新年晚会又至。今年的新年晚会，节目单和往年一样长而充实。但是对于陈叙来说，今年没有去年的特别，因为没有吴一跃和于玏的节目，所以对他失去不少吸引力。
但那些溶在灯光和音乐里的热闹却依旧浓烈。礼堂里的掌声和喧哗充斥着感官，台上的声嘶力竭地唱着跳着，台下的扯破嗓子交流观感，还有的看惯了晚会的俗套，或者打定了主意回去看重播的，拉了其他对节目不感兴趣的，打着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便携小台灯，堆在座位过道宽敞一点的地方，借着光线昏暗玩扑克或者天黑请闭眼。玩到一半兴致正浓，不幸被巡视的老师发现，呵斥着赶鸭子。被赶的人坐回座位，在离开的老师背后小声地嘟囔，招了旁边几个正拿手机开黑的人的嘲笑。然后又生发一场小范围的骂战。
这些是男生们，女生们就安定得多，大多知道表演者排练辛苦，认认真真观看节目。也有不想看的，安安静静地盯自己的手机，屏幕在聊天界面、许久没看的韩剧上来回切换。
陈叙的心就在这样震耳欲聋的环境里跟着激越，他喜欢这种被热闹和烟火气包裹的感觉。
好几个热烈的节目过去，终于来了个相对安静的钢琴独奏。陈叙注视台上那位不认识的高一学妹演奏了一会，回头朝于玏的位置看——他们不是同一时间进场，座位不连在一起。
于玏的座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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