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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母亲的青葱岁月（第2页）

苏清河缓缓回过神儿来，默默握住床上妇人的手，轻声说道：“娘亲，你给清河讲讲爹与你的故事吧……”

妇人明显有那么一刹那愣神，随即温柔地掩嘴笑了起来，慢慢道来。

“那得从很多年以前说起了——当时娘亲才不过豆蔻之年……你外公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从那之后我与你外婆相依为命。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你外婆把我托付给了青儿姐姐——也就是你青姨，青儿姐姐带我来到了这里，之后便一直与青儿姐姐一起生活。”

妇人说到这儿顿了顿，喝了口水。

少年不由得有些惭愧，他从来没有认真听娘亲说过这些，也许以前他问过，但听不到三言两语便撒疯似的跑去玩了。

“直到有一天，小镇上突然多出了一对父子……刚来不久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伤得特别特别重，需要青儿姐姐全神贯注地治疗与照料，而另外一个少年伤得并不是很重，便由我来照顾。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中年男人不等痊愈就拒绝继续治疗，丝毫听不进青儿姐姐的告诫，毅然决然地再次提着一把剑离开了小镇。那少年被他一道剑气封在门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背影远去。

我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少年，不论是在缝针上药还是复位骨头的时候都能一声不吭，咬着牙坚持下去。那么坚强沉稳的性子，在被一道道剑气逼退的时候却是不停地红着眼往前撞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鼻子紧紧皱在一起，嘴唇也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直到他筋疲力竭晕倒在地，我们才能把他扶回床上。

后来，等到下一次得到那个男人的消息时，还是青儿姐姐多次向沈老请示求情，最终获得许可与天哥一同出去一趟，带回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当时那个少年望着那一幕，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哭声传来，只是见他默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当时啊，说不出的心疼，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他是如何撑过来的……经过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抢救，总算把濒临死亡的男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段时间，少年言语简直少得可怜，也只有跟我说上几句话，只不过我当时年纪也还小，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又怕说错话，就一直默默地听着，然后每天陪着他去探望他父亲的状况……

渐渐地，少年的父亲身体状况不再那么糟糕了，少年也去沈老的铁匠铺当了学徒——也就是现在隔壁我们的这一间，说是当学徒，其实沈老什么也没教，就只是给了他一把锤子，一间铺子……所以那少年就只能整天自己琢磨，然后我就每天去铁匠铺送点心。

还记得第一次——我去的时候忘记了给沈老也带一份儿，给沈老气得，呵哈哈——吹胡子瞪眼，烟斗里的烟灰都吸了些进喉咙，引得老人家不住咳嗽，伸手指着我们两个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蹦出一句以后再也不来这铁匠铺了，气冲冲地就拄着拐杖离去了。只剩下那尴尬挠头的少年，起身追也不是，坐着吃点心也不是……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好笑嘛！”

苏母讲到这儿也情不自禁再度掩嘴而笑，苏清河本来听着揪心得很，此时也由衷地笑了起来。

“再后来啊……少年慢慢成了青年，少女也来到了桃李年华。有一天我再次来到铁匠铺的时候，当时卧在太师椅上的老人突然对我们说道趁着他老头子还在的时候把亲事办了吧。嗯，我当时实在有些脸红，一旁打铁的年轻人也是一愣，看着他父亲本不该如此尽显老态的身体，眼神有些波动，最后看向了我。

其实当时早就有了决定了，但我还是犹豫了一会，才答应了你爹，好像这般便显得足够慎重一样。在成亲当天，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红装红毯红灯笼，有茶有酒有宴席，锣鼓喧天，好不热闹……老爷子许久未曾那般开怀，一整晚，接了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喝得满脸红光，不停地笑……

按理来说，再过不久，你就该来到这个世上了。但是，谁都没想到，娘亲那时候的身体出了些问题，迟迟未有身孕。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如何在意，但随着老爷子越发沧桑，身子骨隐疾复发越发频繁，阿澈和我都有些急了，却也只能干着急。我们找青儿姐姐寻了十数种药材，始终不见效果。好在过了数年光阴，娘亲终于怀上了你。

但好消息刚来临不久，也伴随了一则噩耗——在娘亲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时，老爷子也来见证了你的降生，他先是开怀大笑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笑声愈来愈弱，最后没了声息……已为人父的阿澈当时只是怔怔无言，似是在无声地哭着。

最后我们只看到老爷子身影缓缓消散，一抹剑光直冲云霄，看似强弩之末，但凌厉无匹，连沈老都被惊动了……”

苏母说到这儿也是有些感伤，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幕，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心情似悲似喜，声音都低了些许。苏清河更是心底震撼，又伴随着复杂与唏嘘。

“听到这儿，你也知道了，老爷子便是你的祖父——苏胤龙。据说老爷子曾是一个惊才艳艳的剑客，到头来，也只留下了一方剑匣，连佩剑都不知折断在何处了……”苏母叹息了一声，说道。

剑匣？剑匣！难道我之前试图撬开的那个匣子是个剑匣？之前偷摸干这事的时候，就被老爹狠狠揍了一顿，就连娘亲也没如何开口求情……原来那是祖父留下来的剑匣……

“后来的故事你也知道了，你出生没几年光阴后，娘的身体隐患便随之浮现，你小时候娘亲还能稍稍照顾你，后来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今连这床都下不得，唉——”

苏母说着说着，不由得双手掩面，努力掩饰着伤心。

苏清河见状连忙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娘亲，柔声说道：“没事的，娘亲，有我在呢……”

屋内，景象温馨。

闲来母子诉衷肠，岁岁年年始映现。

少年忽言体己语，磕磕绊绊终成人。

屋外，倚在木门许久的汉子缓缓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把脸，又一声不吭地走回了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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