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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陆新明五保户之后,陆疙瘩成为东陵村生活最困难的人。
服刑期满之后,陆疙瘩回到母猪原东陵村。不刻意去看,村民们差点没有把他认出来。陆疙瘩已经瘦弱不堪,脸上只有一层皮覆盖,神情不但憔悴而且黯淡。最主要的一个变化,右眼已经瞎去,看什么都是左眼在视人视物。
没有人上前与他嘘寒问暖,他知道这是他之前做出过令村民们愤怒的事的结果。多年的牢狱之灾,二千多个日日夜夜,二双儿女没有一个子女去探望过他,让他着实体会到什么是凄惨和凄凉。
面对年久失修到处都是老鼠洞的老房子,陆疙瘩不由得感慨,别人家都是砖瓦房了,而自己家还是土坯房,一副手推就要倒的样子。
回到家一个多小时,陆疙瘩没有看到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出现。经过向村民询问才知道两个儿子带着家人出去打工好多年了,两个女儿也从来没有看见来过。听到这些消息,陆疙瘩的心凉了半截。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他到前面的邻居家借来铁锨,粪箕,开始收拾屋子,铲除老鼠的粪土,扫除墙旮旯里的蜘蛛网。
由于年久失修,屋内早已潮湿不堪,被子早已霉烂。他一边收拾,一边感叹人生的寒瘆。如果不是当年犯下的错,现如今的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的光景,不被儿孙待见,不被村民们待见。
霉烂的被子抱在树枝上晾晒,屋里屋外收拾的感觉尚满意时,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锅底已经锈出一个大窟窿,已经不可以用来做饭。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的原料一样都没有,这可难住了陆疙瘩。
身无分文的他坐在床铺上唉声叹气,怎么办?如果不凭老脸去借钱,自己有可能会被饿死。将近十年没有在家,很多熟悉的人变得陌生。向谁去借钱呢?想来想去他去了陆家大院。
陆梦雪没有在家,也没有看到夏临泉的身影,只有陆兆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陆疙瘩有些不耐烦:"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吗?"
陆兆国:"你是谁?你找谁?"
陆疙瘩:"我找谁,反正不是找你。夏临泉呢?你的女儿梦雪呢?"
陆兆国:"你找梦雪干什么?她到地里干活去了。夏临泉不在家,他出去打工去了。"
陆疙瘩:"你老眼昏花了是不是?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陆疙瘩,刚从监狱里出来。"
陆兆国似有所悟:"陆疙瘩,陆疙瘩,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欺负人家小女……?"
还没有等陆兆国把话说完,陆疙瘩抢先说道:"你也不能比我好哪里去,你想人家康瑞君的好事,多次都没有得逞。你再有本事,你也没有逃脱陆兆鸿的手掌心。不也是在监狱里和我差不多,把牢底坐穿。有儿孙又有什么用?没有一人到监狱里去看望。他们的老子如今回来了,却什么都变样了。"
陆兆国浅笑:"嘿,嘿嘿,你哪能和我相比,你是回来了,你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几个女儿对我都很好,身边还有一个秦氏,她对我那是百依百顺的好。"
陆疙瘩没有走,硬是等到陆梦雪回到家。梦雪看到一位眼瞎的人坐在自己家里,仔细端瞧了才认出是陆疙瘩。陆疙瘩礼貌的问道:"梦雪,你回来哩。"
陆疙瘩站了起来,把陆梦雪叫到一边说话:"侄女,叔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终于回来了。"
陆梦雪:"叔,你有啥事,尽管说吧。"
陆疙瘩:"我刚刚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孩子又不在身边,身无分文。我就想到你家开店,想从你这里赊点东西,不至于饿死就行。"
陆梦雪没有思索,马上点头:"行,叔,我给你几百块钱吧,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疙瘩用梦雪给的五百块钱买了生活所必备的米面油,喜滋滋的回了家。他用破旧的瓷盆放在锅灶上,下了一碗面裹腹。这才联想到怎么陆兆彪家没有任何动静,他感觉不对劲,便从灶屋里朝陆兆彪家望去。
陆兆彪家的院子里没有任何生气,难道?陆疙瘩不相信自己的猜测,走出院子,从远处瞅视陆兆彪家的大门,发现大门是锁着的。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往门内探视。这才发现,主屋的门也是上了锁的,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他想一探究竟,于是就来到陆新明的家。从陆新明的口中得知自从自己被判刑之后,陆兆彪就带着婆娘孩子出去打工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听有些人说他们不会回来了,为了孩子的将来不受到影响,必须要在外面生活了。
陆疙瘩这时才深深的自责,由于自己当年的过错,影响到一个孩子的一生,更影响到一个家庭。如今这个家庭拖儿带女在外面生活,远离自己的家乡,何尝不是一种苦难呀!
接下来的几年,是陆疙瘩最悲惨的人生,家里的土地都让儿子卖给别人种了。土地的承包费用人家只认儿子不认陆疙瘩,陆疙瘩没有生活来源,只好拉着一辆旧木架车走街串户去捡拾垃圾,然后拉到镇上的收购站去卖。垃圾换成的钱去买米面油,维持自己最低的生活保障。
然而捡拾的垃圾只能维持自己的基本生存所需,如果生病,却没有余钱买药。一股冷空气南下,凛冽的北风刮了三天三夜,陆疙瘩病了,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不停的呻唤。
当柏平均从面粉厂拉回用麦子兑换的面粉经过他家门口时,想到多日没见陆疙瘩出来,便联想到是不是出事了。他找到柏正麟,两人一同走进陆疙瘩的居室,发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柏正麟用手掀开盖在陆疙瘩头上的被子,这才发现陆疙瘩脸色蜡黄,全身僵硬,胸口被自己抓的横竖都是血痕,早已死去多日。
消息传开,整个东陵村的人都围过来观看。都不由得感叹,两儿两女,死时连一个后人在跟前的都没有,真是太悲惨了。
陆兆诚的婆娘在人群中说道:"人活着必须要积德,遭到报应了吧!死时一个孩子都没在身边,这不是报应,这是什么?"
当陈红演唱的歌曲《常回家看看》在当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播出,立刻引发了千家万户的共鸣。就连走在路上的老人和玩耍的小孩都能哼上几句歌词: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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