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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年心性的偏执和暴虐,往往没法用成年人的正常逻辑去理解。
&ldo;他不满了很久,有一次趁归舟去参加竞赛辅导,一帮同学都在起哄,他就去翻了归舟的课桌抽屉。就是那么不巧,那天他抽屉里,恰好有一封写了一半的情书。&rdo;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没人知道一个少年的冲动,即将点燃一整个镇子的恶意。吴越吟在数百公里外的大学校园里参加社团活动,吴归舟在隔着操场的另一栋教学楼听课,父亲在工作,母亲在家里准备晚饭。可仅仅是几分钟之后,这所有平和都将成为遥不可及的回忆。
&ldo;可能是班长和早恋联系起来,一帮半大孩子就都兴奋了,都撺掇他站到讲台上去读,他还真去了。那是课间休息,有跟归舟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去告诉他了,可等他赶回来,还是晚了。那边已经读到……&rdo;
陶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吴越吟的眼睛:&ldo;读到什么了,怎么会就……被出柜了?&rdo;
吴越吟苦笑:&ldo;那里头有一句是,&lso;如果不是那次在更衣室的偶遇,我或许还在骗自己,我对你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rso;。学校小得很,总共就一个更衣室,就在操场边上,专供男生打球前后换衣服用。&rdo;
这下,连陶然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笑声在一瞬间熄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站在外围的人回头发现了吴归舟,纷纷像躲避瘟疫一般,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摩西分海是开启未来,而他面前分开人海的这一条路,却注定孤独而痛苦。
万籁俱寂里,他听见了一切崩裂的声音。
而他唯一的庆幸,是那张纸上还没来得及写下他放在心上的两个字,阿铮。
&ldo;总之那天,我们那个镇子,大概就算是从学校开始往外,被这件事点着了。我们那种小地方……之前从来没有人出过柜,更别说还是这么出的了。我爸做了点小生意,也交了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那天下午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晚上喝多了回家,就开始大发雷霆。归舟那天挺晚了还没回去,我妈看我爸那样子真的可怕,就发信息叫他先别回来。&rdo;
‐‐这条信息之前,其实还有好几个电话。只是那天放学后,吴归舟把常铮约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见面就跟他提了分手。正是年少情浓的时候,又刚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常铮当然不同意。两人直接吵起来了,吴归舟因此错过了母亲给他示警的来电。
&ldo;归舟收到的时候,人已经到楼下了。走到门口,他听见我爸在家里咆哮,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都怪我妈非要让归舟学钢琴,学来学去把人都学成变态了。他怕我爸发疯伤着我妈,站在门口也没敢走远。后来我爸去厨房拿了把刀去砍钢琴,归舟冲进去,用自己右手挡了一下,然后……&rdo;
陶然任由她捂住眼睛停了很久,然后才抽了几张桌上的面巾纸递过去。吴越吟接了,自己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
&ldo;那天晚上把人送进医院,我妈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我是第二天晚上赶回去的。那天晚上我让爸妈都回去休息了,是我陪的夜。我是想避开爸妈,跟他单独谈谈,将来打算怎么办。当时我问他手还能不能恢复,他说写字需要复健,弹琴就别想了。&rdo;
‐‐爱琴爱到愿意以身犯险去救琴的人,却因为这样的选择,从此再也不能弹琴。这个遗憾之深重,让吴越吟久久难忘,后来才坚持让何逊言学琴。她至今不敢跟吴归舟正面再提关于琴的话题,哪怕让他指导一下小朋友学琴,都跟家人商量好,一律绝口不提。
&ldo;他说他想休学,或者转学,这样就能离开常铮生活的环境。他觉得常铮太重感情,如果还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会冒头做什么傻事。我爸只听了一下午的风言风语,转眼就能喝成那样,以后外面传的话只会更难听。他已经没法把爸妈摘出去了,那至少不能再牵连常铮。&rdo;
‐‐当时说到&ldo;太重感情&rdo;这四个字,吴归舟甚至还笑了一下。吴越吟见过那个笑容,往后很长时间都不想再看任何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电视。也正是那个笑让她明白,吴归舟心里已经把分手,和继续爱常铮,看成了两个独立事件。
分手是为了护着他,然后爱恋,从此成了吴归舟一个人的心事。
&ldo;休学也好,转学也罢,其实都可以办,只是都浪费时间。我劝他别折腾,尽快考出去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后来他也听了我的,就在那个学校咬牙撑着,直到高考。&rdo;
话到这里,屋里渐渐就静了下来。吴越吟的语速并不快,也不连贯,总是说一段就自己沉默良久。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光打在她身侧的柚木地板上,一切宛若一幅悲伤的油画。
‐‐毕竟是弟弟的私事,有些细节她还是只能埋在心底。那天她匆匆赶到医院,跟吴归舟几乎一夜倾谈,到天色将明时,无意间望了一眼外面,才发现常铮还在那儿,半步都没有挪过。
临睡前,她忍不住提醒吴归舟:&ldo;他还没走。&rdo;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吴归舟却回得很快。
&ldo;总会走的。他早晚会明白,这样对大家都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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