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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雨后房檐滴水,水泥台阶上还湿润着,淋淋小雨就在这一片微润中结束,使整个弄堂巷变得清爽微凉,透着一股清香,微润的泥土气息,让人不由得闭了眼睛,专注地去嗅飘过鼻尖的清香。
佟苓靠在岑思楠身上,两人并排坐在书局前的台阶上。
小巷里并无人走来,两人独享着这仅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
佟苓的两只麻花辫漆黑发亮,和岑思楠身上的黑色学生制服融为一体。一黑一蓝两套学生穿在两人身上,让人一看便知这是“新明中学”的学生。
蓝色窄半旗袍配上露出脚踝的黑褶裙,衬得佟苓娇小清丽,就像一朵淋着露珠刚开的百合花,馨香洁白。
岑思楠膝上放着一本新诗集,他正用他那纤长清瘦的手翻动书页,将诗一篇篇读给佟苓听。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击打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岑思楠读完这首诗后,两人都是沉默。
佟苓慢慢从岑思楠肩头起来,不禁泪涌满面。
这被暴风雨所击打的土地,是他们心中的山河家园,是他们心中的灿烂辉煌,而今一片寥落,山河浸雨,处处湿衣。
佟苓不禁悲慨:“幽茫苍天无怜意,数万游魂覆征尘。热血不流泪先尽,长恨此身不男儿。”
岑思楠看着一脸伤悲的佟苓,伸手去擦她眼角、脸上落下的泪珠。
岑思楠替佟苓擦拭眼泪,他清朗俊目依然平静如初,并无任何波澜。
佟苓泪眼朦胧地看着岑思楠,将他的手拿掉,看着他深邃清朗的眼睛,心道:“果然他是无情绪的。”
佟苓看着岑思楠依然沉稳沉默的神情,忍不住问:“你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岑思楠反问,他依然平静,在佟苓梨花带雨之下,显得他有些冷血,或者说成熟。
佟苓听着岑思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稳深沉,这并不是佟苓喜欢的清脆,但她却很喜欢听他读诗,听他平稳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而此时,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两人的慢慢走近,越来越了解他的生活,佟苓越发觉得这人不像表面上这般,他沉稳的声音之下,是一口无波的古井,见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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