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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十指一松，手上的剑&ldo;哐当&rdo;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颓然地跌坐在牙床上捂脸哭，心头五味陈杂，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觉得自己不争气。这个人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枉死冷宫，她却连刺他一剑的勇气都没有！她惶惶然，边流泪边道，&ldo;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rdo;

他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心头感到一丝庆幸与喜悦‐‐无论嘴上说的再厉害，落到行动上就漏了陷儿。她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了他，看来这丫头的心肠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狠。

仿佛是捕捉到了一丝她也爱他的证据，他心头大为动容，将哭成泪人的陆妍笙轻柔地搂进怀里抱着，薄唇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ldo;卿卿，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其实你心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恨我，你爱我，你舍不得我死。&rdo;

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抬起头将他得一个趔趄，惊瞪着双眸道，&ldo;你胡说！&rdo;

爱他？怎么可能！她曾经爱过他，然而所有的情与爱都在上一世随着那杯鸩酒烟消云散了！

这副急于撇清的姿态教他愈发困顿，绞尽脑汁也无法洞悉她对他的仇恨与防备从何而来，严烨蹙起眉宇，箍住她挣扎不休的两只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ldo;你告诉我，你心中为什么这样恨我？瑞王世子白天之前，我们见过么？&rdo;

怎么回答呢？难道告诉他，她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难道告诉他，她的死就是拜他所赐么！前尘旧事令人不忍回顾，铺陈开来就是一段血泪交错的荒唐过往。她抬眼看他，眼眸里太多教人读不懂的东西，复杂浓烈到极致。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只说：&ldo;我们没有结果的。&rdo;

闻言，他执起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捧着，沉声道，&ldo;如果你担心的事情是这个，那大可放下心。如今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你什么都不必操心，安安心心地呆在紫禁城里，外头风云变色，也有我为你遮风挡雨。&rdo;

她听后呼吸一滞，已经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原本以为自己恨他到极致，却发现连杀他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对他还剩下什么呢？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他方才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令她惶惑不安起来，捉着他前襟问：&ldo;风云变色？这话是什么意思？&rdo;

严烨俯身吻上她的唇，&ldo;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rdo;说着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乎自言自语道，&ldo;我看看昨儿晚上身上留什么伤没有？&rdo;边说边就开始动手扒拉她的衣裳。

妍笙又羞又急，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了？她同他抢夺起身上的外袍，口里急道，&ldo;我好得很，不劳烦你挂心！要说话就好好说，手上就不能规矩些么！&rdo;

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自然成了耳旁风，他蹙着眉，一面扯她的衣带一面道，&ldo;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没别的意思。&rdo;

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经过昨晚上的那件事，陆妍笙觉着自己已经全然把他看透了‐‐这人必定是过往的年月里装太监装久了，在那桩事上亏空厉害了吧！活脱一个色中饿鬼么！她愈发着急了，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威胁他，&ldo;你要是不住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同你说一句话，再扯我衣裳试试？&rdo;

他闻言半挑高眉毛，顿觉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个小傻子，威胁人都不会么？再也不同他说一句话，可真是他听过最吓人的胁迫了。

忽然兴起一丝逗弄她的念头，严烨牵起唇角微微一笑，自成一派疏风朗月的流丽意态。她被这笑容晃得失神，这时他凑过来，贴在她耳垂上呵热气，身上的乌沉香熏得她脑子晕沉沉的，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陈酿多年的酒，低沉醇厚，朝她低声道，&ldo;其实你不用害羞么，你身段长得挺好，前凸后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rdo;

听了这话，她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脸轰的一下红成了盛夏的枫叶。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ldo;谁、谁害羞了！我不过是讨厌你碰我！&rdo;

他闻言挫败地叹口气，脸上惘惘的，&ldo;昨晚上是为夫冒失了，夫人心头不原谅我，我也能理解。&rdo;说完无视她瞠目结舌的神态，径自沉吟了下，又道，&ldo;其实昨晚上不是我的真实水平，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再践行践行？你也不必困惑，熟能生巧么。&rdo;

陆妍笙脸红得能烧起来，什么真实水平，什么熟能生巧，他怎么能说这些混话！她气恼羞愤地骂他，&ldo;你为谁的夫！谁是你夫人！我告诉你，再有第二回，我死给你看！&rdo;

他微挑眉，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寝殿外头却传进来一个内监的嗓音叫门儿，陆妍笙如获大赦，连忙推开严烨整了整衣衫，平平道了个&ldo;进&rdo;。

严烨颇觉败兴，睨过去，只见桂嵘打起珠帘走进来，猫着腰给他和妍笙见礼，又压低声音说，&ldo;督主，有贵客至。&rdo;

严烨的面色骤然间沉下去，侧目微微一瞥，眸光森寒彻骨，&ldo;省得了。&rdo;

?

☆、佳期如梦

?　　四月间，正是春末近夏的时节。

这日甚是奇怪，一向懒眠的般若贵妃醒了个大早，陆妍笙睁着眸子仰躺在床榻上，脑子里竟全然没了睡意。翻来翻去仍旧枉然，因唤了玢儿入内梳妆。

未到辰时，天边只将将泛起鱼肚白，她收拾妥当后出了寝殿，坐在合欢堂里摆弄窗前的几株盆景，面上惘惘的，若有所思。玢儿侧目在她脸上细打量，歪着头一副不解的神色，问道，&ldo;主子，您有心事么？&rdo;

她低低叹出口气，转过头来眉头深锁，&ldo;不知怎么心神不宁的，眼皮老是突突地跳，总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rdo;说完自己都觉得神神叨叨，只失笑着摇摇头，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盆景，其中几处枝节已经长歪了，瞧上去格外碍眼，又吩咐道：&ldo;把剪子拿来。&rdo;

玢儿应个是，旋身将专门修剪枝条的剪子取来递给她，她接过来后随意往边上的椅子一指，&ldo;眼下没旁人，你坐。&rdo;随后专心致志地给几株盆景修起枝来。

玢儿哎了一声坐下来，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压低了声音朝她神神秘秘道，&ldo;娘娘，奴婢昨儿听说了一件事儿‐‐&rdo;之后的话音压得更低，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来，&ldo;关乎咱们万岁爷的圣躬。&rdo;

陆妍笙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眸子朝她看过去，心头那股子不祥的预感愈发地强烈起来，问道：&ldo;万岁爷的圣躬如何了？&rdo;

玢儿的神色愈发鬼祟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子前，四下打望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合上两扇窗叶，在她耳旁道，&ldo;万岁不是一直病着么，我心头一直有些疑惑，对外称是小毛病，可什么小毛病能拖累人这么久呢？昨儿严掌印来看您的时候桂嵘也跟着来了，我瞧那小子眼圈儿青黑神思恍惚，料想是个好时机，便同他聊了几句，想从他嘴里挖些东西出来。&rdo;说着颇得意地一笑，&ldo;果不其然，那厮前儿通宿没闭过眼，脑子迷糊根本经不起奴婢诈呢。&rdo;

陆妍笙听了这话，莫名紧张起来，握住她两只手追问，&ldo;桂嵘跟你说什么了？&rdo;

玢儿道，&ldo;当时我问他万岁爷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您猜那小子怎么答的我？&rdo;说完声音沙哑下去，音量低得几不可闻，&ldo;他说&lso;好不了了&rso;！您说东厂的督主安了什么心，竟然瞒着这样的大事不往上报！&rdo;

陆妍笙听后却并不多惊讶，这桩戏码并不是头一回在她跟前演，她自然不惊讶。严烨意在天下，如今大梁的皇室是李家，文宗帝身为一国之君，尤其还是一个庸君，自然首当其冲。只是她感到疑惑，以严烨的权势手段要让皇帝死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上一世却折磨了皇帝整整八年，残忍之极令人发指，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

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也不去想了，只敷衍说：&ldo;目下正是动荡的时候，咱们大梁内有朝中党派之争不断，各地又天灾人祸，外更有汉南诸国虎视眈眈，严烨将这桩事瞒下来，也有他的道理么。&rdo;

这番话将玢儿一噎，脸上浑然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古怪起来，半晌方嗫嚅道，&ldo;主子，我没听错吧，您什么时候这么体严掌印的意儿了？&rdo;从前说起厂公恨不得把他剥皮剔骨的人，这会儿居然开始为他开脱着想，天要下红雨了么！

转念想，似乎又觉察到了什么，眸子定定地注视陆妍笙，问道，&ldo;主子，您心里是不是已经对掌印……&rdo;

妍笙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没由来的心虚，故作强势地断喝道，&ldo;你在想什么呢！我心里对他怎么了，他对我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自然恨死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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