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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萧夫人邀来了萧氏一族的好几位夫人,除了萧锐夫人、萧镇夫人和萧钰夫人外,还请来了同辈中的萧钟夫人、萧锦夫人和萧钧夫人。邀请时说的是妯娌小聚,共同讨论族中子女的婚事。可到了汝阴侯府,诸位夫人才知事实有异。
萧夫人在诸位夫人到来后先是斟好了茶,又令人端来了点心,最后才笑着说道:&ldo;各位夫人应该明白,咱们汝阴侯府是因何得以存续至今的。远着的,当年的武英侯,封地内有数万户人,可谓是侯位之极。无封地的,像文烈侯,也是位极人臣。可这二位,不思君主之恩,意图谋反篡逆,不仅自身难保,还牵累家族,满门未获保全。近来的,像振威公,意图主掌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终被识破,最后身首异处,九族尽没。还有成王,因涉入皇储之争,意图自立,哪怕他是天子后裔,也没落得个好下场。咱们汝阴侯府当年不也差点被连累吗?所幸的是,罪止于成王府。&rdo;
萧镇夫人是个伶俐的,很快就明白今日之事不简单,便趁着萧夫人停下来的当儿说:&ldo;嫂嫂有话便直说吧,咱们哪有不照办的道理。何况此事必然关乎侯府存亡,咱们还是明白事理的。&rdo;
萧夫人作势叹了口气,把妯娌们默默环视了一圈又一圈,接着又叹了口气,好似怎么也很为难。
萧钰夫人难得地开了口,说:&ldo;嫂嫂,若有难处,尽管说出来吧。&rdo;她这话绝不是随便说的,她感觉得到,萧夫人一直在看她。
萧夫人这才犹犹豫豫地说:&ldo;此事说来,定是要委屈一位夫人了。太子如今已入学四年,身边还缺个可以照应的人,咱们萧家要为今上出一份力了。&rdo;
萧钰夫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她总算明白今日是闹哪一出了,原来是要舍了她的儿子。可她能拒绝吗?萧夫人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萧夫人与萧镇夫人和萧锐夫人素来亲厚,总会偏袒几分。萧钟夫人、萧锦夫人和萧钧夫人的孩子都还是三四岁的稚童,是绝不可能送进宫里的。她忍了又忍,眼睛通红地望向萧夫人,说:&ldo;嫂嫂,我家阿慎……是个难得的孩子啊!&rdo;
萧钰夫人明白,汝阴侯府断不会介入皇位之争,那与皇位之争有关的族人就会被彻底舍弃,萧钰沦为平民不说,她的儿子也会没了倚仗。将来除非太子即位,不然她的儿子是再无出头之日的。
众位妯娌若是到了此刻还不明白萧夫人的真正意图,就显得太过愚蠢了,她们都同情地看着萧钰夫人,一边庆幸此番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一边又为侯府的将来担忧不已。树大方可遮风挡雨,若是这树倒了,哪还有躲避的地方?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萧夫人心下不忍,毕竟同为母亲,若是萧啟被舍弃,她也会无比痛心。可是事到如今哪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只好狠下心肠说:&ldo;你应当明白就中道理,侯府要是没了,哪还有你们的栖身之所?&rdo;
萧钰夫人双目含泪,一脸哀戚,觉得老天爷待她实在不公。丈夫不爱权势,她也不怪,她本就不好名利。可她儿子,那么特异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他被埋没!
萧夫人走到萧钰夫人跟前,缓缓跪下,说:&ldo;此事是嫂嫂难为你了,若我有两个孩儿,我又怎敢难为你们呢?&rdo;
萧钰夫人此时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萧夫人,又听她说得理所当然,实在气不过,推了萧夫人一把,说:&ldo;你何苦这般作态,你软硬兼施无非是想要我主动接受。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你舍不得孩子,我就舍得?!侯府存亡与我何干?我何曾受过荫蔽!舍了我儿来保全你的位置,你倒是打的好算盘!&rdo;
众位夫人无不被此番动作吓到,她们没想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萧钰夫人也会有这么动情的一面,可又不免为她方才的放肆捏一把汗。
只见萧夫人自己起身,继续跪下,说:&ldo;今日要打要骂,都随你,咱们萧氏一族,都欠你这份恩情。&rdo;
萧钰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她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何尝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汝阴侯府还在一日,她儿子定将一世无虞。可要是侯府不在了,她到时候再怎么撒泼打滚也难保全她儿子。
想到刚才对萧夫人的无礼,她赶忙将萧夫人扶起来,说:&ldo;嫂嫂,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不是不肯,我只是舍不得。&rdo;
萧夫人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就说:&ldo;改日你把那孩子带到侯府来,让他同阿蒙认识认识。&rdo;阿蒙是萧啟的小名。
萧钰夫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垂首说:&ldo;嫂嫂的好意,我定将转告夫婿。&rdo;
如此一来,满室终于寂静下来,所焚之香缓缓向上,继而又消失不见。一阵风穿堂而过,室内响了几声。萧夫人望着门外,说:&ldo;出去走走吧,天地阔大,人心自然开朗。&rdo;
第4章二小相逢情义浓
不过一日,萧钰夫人就将她儿子带到了汝阴侯府。虽说她脸上已经没了不愿之色,可到底还是不舒心的。
昨日回到自家后,她向萧钰哭诉了很久,直哭得双眼红肿。萧钰早已听萧钦说了此事,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他萧钰虽然不在乎名利,但还是在乎家族的,若他一人的没落能换来家族的延续,他并不觉得有何委屈。只是,到底是可怜了他的儿子。
这时,一个身影破门而入,只见一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散乱,满脸都是灰尘,笑着说:&ldo;母亲,萧敬明日这般进侯府如何?&rdo;
萧钰夫人见了真是哭笑不得,一边高兴于这孩子与她同心,一边又伤心于这孩子的被舍弃。思来想去,却又是更为心痛了。
可是萧钰怎会容他这般胡闹,便说:&ldo;你这是做什么?此事已成定局,哪有你随便插手的可能?&rdo;这番话,倒不像是说给一个少年听的。
萧敬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说:&ldo;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今有我萧阿慎破衣娱亲,父亲不夸儿子孝顺,反而斥责于我,想来父亲定是个不孝之人!&rdo;
萧钰被他儿子气得不轻,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正要动怒,他却又想到这孩子的可怜,便只好叹了口气,缓缓道:&ldo;阿慎,此去,好自珍重啊!&rdo;
萧敬知道父亲说的不是进侯府一事,而是进宫做太子伴读这件不得了的事。他自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思重,很会察言观色,习得能力也较族中孩子要强。他还喜欢鼓捣兵器,他的住处简直要成为武库了。族中有老人曾说他似有先祖之风,还说他可能会成为萧氏一族中难以被后辈超越之人。对此,他只是偷偷地撇嘴,觉得言不符实。他定会成为像先祖那样的人,也定会成为萧氏一族无人敢望其项背的人。
可是,进了汝阴侯府,到得萧夫人跟前时,他却心生胆怯了。萧夫人的眼神太犀利了,她就是坐在那里,都能令他感到被压迫。可那眼神里又像是含了点别的意味,让他既觉得如芒在背,又觉得如沐春风。
他乖乖地行了礼,萧夫人有点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身前,细细瞧了一番,才侧过身去对萧钰夫人说:&ldo;你且先回府,到了晚上我会遣人把阿慎送回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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