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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狗剩的病是好了,可苏新明的心里却挽了一个大疙瘩。不就是个发烧么,白白让那个神婆子将三十元弄走了,三十元呀!
那个年月,人民币还很值钱。对于一个农家人来说,三十元钱绝对是一个大数目。苏新明一直在心里思忖:公社的姜志副主任是领导干部,月工资也才是四十四元五角钱。自己一个村干部,就富得流油,给儿子送了个病,三张大团结就进了人家的兜兜里。
他只知道是梁翠翠挣了自己的这笔钱,如果要知道这笔钱最后落在田香草的衣兜里的话,气得不吐血才怪。
为此,苏新明和田绒儿没少拌嘴,都怨她出了什么馊主意,提出那啥让神婆子送病呢。吵闹归吵闹,舍出去的钱怎么也回不来了。最后,他就想出了个鬼主意来,损失的钱无论如何得捞回来。就像那《龙江颂》里的戏词唱的那样:“堤内损失堤外补”。
苏新明的“堤外”在哪里?为此,他苦苦寻找着捞钱的机会。
这一天,去公社开会时,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县上准备解决一批民办教师的转正问题。七道湾公社分到了几个指标,恰巧桃树坡的任东彬就附合条件,在转正的人选之中。
回家之后,苏新明已经胸有成竹。
傍晚,他让田绒儿去任东彬家里,将其叫到自己家里来。
两人寒暄一会儿,苏新明就把话引入了正题:“东彬,我今天去公社开会,有人给我说了一件有关你的事。”
“有关我的事,”任东彬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疑惑地问,“有关我的啥事。”
苏新明也不用遮掩,直接就倒了出来:“公社收到一封反映信,说是你收所带班级学生的学费时,有超收少缴的现象。咱们现在的学费是每个娃一块钱,你收了每人一块三角钱,把多收的三角钱给自己贪污了。还反映说你逢年过节有收孩子们小礼物的现象,比如收些核桃、柿饼、甚至端午节收受娃娃们送的粽子等等。”
任东彬听了后感觉一头雾水,忙说:“苏叔,没有的事。学费那是公开的,谁不知道一个娃一块钱,我咋敢收人家多余的呢?再说,咱一村一院的,我怎么敢收娃娃们送的核桃、柿饼之类的东西。我代的二年级的学生还都傻乎乎的,谁能懂得给老师送人情这些事呢?绝对没有。叔,你不妨可以组织人调查一下,还我个清白。”
“这娃,你是啥人品,叔心里能不清楚么,我也相信没有这事。”苏新明又说,“人言可畏,众人的嘴你捂不住,你说没有我说没有就不等于没有。人家要说你有又咋办呢?”
“这个……”任东彬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才是。
“还有一个好消息,不知你听到没有,”苏新明卖了一个关子,“这也与你有关呀!”
“啥消息,叔你快说给我听听。”任东彬着急地催问。
苏新明有意识停顿了一下,任东彬赶忙掏出他带的香烟。给苏新明递上一支,并为其点燃。
苏新明这时慢腾腾地说:“最近下达了几个民办教师的转正指标。你看咱桃树坡就你们三个高中生。人家苏相民如今混得有模有样,成了大学的处长。沈金焕呢,把自己放在了牢靠处。可你呢,教了几年书了,还是个民办教师。所以,叔觉得这一次机会对你来说,可是千载难逢,千万不能错过呀!”
任东彬显然也激动了,说:“是呀,叔,我这民办教师,是个泥饭碗,保不准哪天就摔破了。只有转为正式教师,才是比较牢靠的事。如果抓不住机会,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不一定就会轮到你。那你说咱应该怎么争取才好。”
苏新明慢条斯理地说:“现在不管招工招干,这政审是个大关口。教师本身就是干部,当然也离不开政审这一关啊!”
“是呀!”这一点任东彬心里也清楚。他的同事沈金焕不就是没过政审关,考了个第一名也没起作用啊。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着急,“那可怎么才好呀?”
“是呀,怎么才好呀!”苏新明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啊!咱村上就你们几个人才。还得派上用场么。你说,在你关键的时刻,咋就出了这封告状信呢?这封信成了你眼下最大的绊脚石啊!”
任东彬的心里也是心事重重,面对这突发的情况,真有点无所适从。这阵子,他看到自己眼前的一片光亮,却又感到十分迷茫。
“怎么办,怎么办?”任东彬是在扪心自问,也是在向苏新明讨教办法。
“这娃,还能怎么办?”苏新明说,“自己的事只能靠自己解决,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靠山。”
“好叔哩!”任东彬急了,“我自己能有啥办法,这事真能急死人。你就给我出个主意,应该怎么办?”
老谋深算的苏新明看时机已经成熟,就开门见山地说:“这娃,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人民内部的问题,大不了用人民币解决吧!”
经苏新明这么一点拨,任东彬的心里顿时豁亮多了:“我咋没想到这一点呢?叔,你告诉我,那封信在公社谁的手里,我拿些钱去解决这个问题。”
苏新明笑了笑说:“好瓜娃哩,你咋这么天真呢。人民信访工作都是保密的,要保护反映情况的人的隐私和安全,你找谁要信呢?人家会给你看吗?再说,你就是给负责处理的人送钱,他也不敢收的。这叫行贿受贿,是违纪违法的。解决的办法只能通过第三者悄悄地处理就是了。”
“哦,”任东彬似乎明白了一些。这些教师长年累月和学生娃打交道,对社会上的事有时还真知之甚少。这任东彬又有些犯愁了:“那让谁去才能把事办妥呢?”
苏新明又笑了:“傻侄子,你叔既然能对你说这事,就知道信在哪里。还用寻谁呢?你是不是不相信你叔呢?”
“不是的,我还真的没想到你这儿。那就请叔为我跑跑这步路。”任东彬感激涕零。连忙又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苏新明,又为他点燃。
苏新明又说:“这些事虽然简单,但是担着风险。关系不铁的人,人家一般不给你去抹平。叔毕竟是多年的老干部了,和公社的那些人都混了个脸熟,估计他们会给面子的。”
任东彬听了后忙说:“叔你放心,事情办妥之后,我不会忘记您的好处的。”说毕,就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三十元钱,递给苏新明。
苏新明看只有三十元钱就说:“娃,事关你今后的前途,也关乎着别人的担惊受怕。三十元钱人家可能不愿意给你担这个风险的,我看最少得再加一倍。”
任东彬面有难色,但为了自己的终生前途。也只能拼一拼了。就说:“叔,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钱,这些钱你先拿着,明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三十元钱。”
苏新明接过钱后。假装神秘地叮咛道:“娃,咱是为了自己的事。别人可要为这事担风险的。万一破腹了,人家带的灾可就更大了。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嘴一定要严,千万不敢走漏风声。你能做得到吗?”
“叔你放心,我不会拿着自己的前途当儿戏的。”任东彬保证。
苏新明再次叮咛:“可要记着叔说的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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