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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疯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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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被吓得再度尖叫，可仍然徒劳无用。她的声音先是剧烈波动、旋转，随后消失，四面墙壁、三扇窗户和一扇门，仍旧陷入冰冷的寂静之中。

蝌蚪想再尖叫。可是……声音尚未发出，就已经缩回咽喉深处。蝌蚪害怕每次尖叫后那种静寂的恐怖……她的牙齿开始喀嚓作响，膝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即使如此，蝌蚪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她万分痛苦，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她开始激喘，即使想喊叫，也喊不出声来，在似有若无的恐怖笼罩下，蝌蚪只是呆立在房间中央喘息。

这里是监狱，还是地狱？

蝌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喘息声犹如狂风一般，在深夜寂静的四壁中回响。

不久，她的神志逐渐模糊，眼前一片漆黑，同时僵硬得全身冷汗直冒，仰天倒下——几乎快要倒下，蝌蚪不由自主绝望地闭上眼……可却猛地发现自己仍然宛如机械般站立着。她用力睁开双眼，凝视着床铺后面的黑色石墙。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听见黑色石墙后面传来奇妙的声音！

那应该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声调非常沙哑，几乎无法辨认出是否真的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不过，包含在声音里的深深的悲哀以及沉痛的回响却透过黑色石墙清晰地传入耳中。

“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请你再一次……听我的……声音啊！”

蝌蚪愕然，全身缩成一团，明知道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别人，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背后。之后，蝌蚪转过头来，凝视着渗透出女人声音的黑色石墙。

“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隔壁房间里的蝌蚪，是我，是我呢！我是你的婆婆啊……请你再听一次我的声音……请你听着，听着啊……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啊！”

蝌蚪的眼皮撑得发痛，嘴巴兀自张开，恍如被声音吸引般地向前跑了两三步，双手用力按住小腹，专注地盯着黑色石墙。

那是会让听到的人心脏吊在虚空中的绝望叫声，是会让五脏六腑都冻凝起来，宛如坠入绝望的深渊般，令人无法忍受的绝叫……

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呼唤着蝌蚪，也不知道会再继续呼唤几千年、几万年的深切哀怨的声音。

而它此刻正从深夜的黑色石墙另一头叫着蝌蚪。

“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蝌蚪，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呢！难道你忘了？是我，是我啊！你的婆婆呀！你……你忘了我吗？你还记得你怎么参加选妃的吗……结果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婆婆，你亲手杀死我。但是……我又活过来了，从坟墓里复活后回到这儿，我不是幽灵……蝌蚪、蝌蚪、蝌蚪、蝌蚪，你为何不回答？你忘记当时的事了吗？”

蝌蚪踉跄后退好几步，再度睁大眼睛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奇怪的一番话……

墙壁那边的中年女人的声音认识自己，说她是自己的婆婆。而且……说自己杀了她，自己怎么会杀了人？还杀的是自己的婆婆……现在又复活了。然后，被囚禁在与自己隔着一层墙壁的房间，不分昼夜呼唤着自己。她持续叫喊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奇怪事情，努力疯狂地想要唤醒蝌蚪过去的记忆。

她这是疯了？

还是当真的？

啊，原来是一个梦，蝌蚪醒来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这种感觉像是死了一样，陷中无尽的睡眠之中，最后一丝的意识之火微弱而即将熄灭。

时间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至少，蝌蚪感觉是一天天的。

蝌蚪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全盲状态，只能受制于听觉。不过痛苦已经不那么深重难忍了。这要感谢蝌蚪的狱卒，他控制所谓“药剂量”的技术堪称完美，让蝌蚪无知无觉，唯有头骨撕裂的剧痛依旧。

而每当蝌蚪醒来，视野中就会出现很多穿青色长袍的男人。他们开始施法，再次折磨蝌蚪，“咔嗒咔嗒”的声音便会响起。蝌蚪就会感到，虫豸在自己的脑袋里钻孔打洞，“咔嗒咔嗒”，“咔嗒咔嗒”，无知无求。有时候蝌蚪会感觉自己被拉扯着，可又不足以完全清醒过来。有的时候蝌蚪还会听见疏月的声音，随后这霜色牢狱就变成了黑色和红色，浓重得难以承受。

当蝌蚪再一次醒来时，“咔嗒咔嗒”的声音不见了。世界一片明亮，甚至微微模糊，而蝌蚪也没有再次坠入昏迷。这一次，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蝌蚪发现自己的锁链透亮清澈，也许是琉璃的，甚至可能是某种寒玉做的。用这种昂贵的材料来做镣铐，说明疏月真的把蝌蚪当成圈起来的玩具了。它们捆束着蝌蚪的手腕、脚踝，紧绷绷的毫无舒适可言，却又留有血液循环的余地。最糟的是手铐，它们锋利无比，摩擦着敏感的皮肤，渗出的血刺痛着旧日伤痕。

殷红色衬着蝌蚪身上的白色长裙，显得尤其醒目，但是没人在意这个，没人来擦掉它。

锁链叮当作响，蝌蚪发觉自己是在一辆厢式马车上，而且正在行驶。这一定是专门运送犯人的车，因为没有车窗，车厢壁上还有挂环。蝌蚪的锁链就挂在其中一只挂环上，微微晃动着。现在，疏月无法藏住蝌蚪的真实身份了，他必须展示给全世界看，可是谁又知道是出于什么扭曲的诡计。

蝌蚪又调整了一下视线，才发觉对面是两个白衣男人，全都剃着光头，脑袋像鸡蛋似的。他们和老师冷子丘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也许是他的兄弟，或表亲。原来如此，怪不得蝌蚪会觉得窒息难耐、呼吸困难呢。他们让蝌蚪的法术静默无声，让她成了困在自己皮囊里的人质。

但奇怪的是，他们仍然需要锁链锁住蝌蚪。没有雷电，蝌蚪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现在快要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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