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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个坟墓（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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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警报响了，向松从驾驶座上转过身，目光立刻找到了蝌蚪。他穿过身边的几个人，他的身形是如此的伟岸，脚步声有力而从容。其他人不敢拦住他，这些人都害怕这位烈焰王子。蝌蚪害怕的却不是这个，便用后背对着他。他一下子把蝌蚪扭过来，丝毫温柔也无。

“冷静。”向松厉声说道。现在没工夫压制暴躁脾气了。蝌蚪很想把他推开，但蝌蚪还是明白他要做什么。蝌蚪点点头，表示同意，努力地按向松说的做。而这倒让他平静了一些。“小蝌蚪，冷静。”他重复道。但这一句是只对蝌蚪说的，仍然有着蝌蚪记忆中的柔软。

要不是因为云车上的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蝌蚪都要以为自己和向松这是一起又回到了幽谷紫地，在两个人的寝室里，在那张温暖的小床上，被两人的梦境包裹着。那张小床成了蝌蚪记忆里，惊涛骇浪之中的安全岛，在它之外一切都是委肉虎蹊。

“小蝌蚪。”

警报又一次响了，突然有爆炸传来。

冲击力猛拍向蝌蚪的背，让发眼冒金星。蝌蚪一呼吸立即发现自己的嘴里满是血腥味，而且感到了爆炸的高热。如果不是向松在，光是这大火也能把蝌蚪烧成灰了。幸好，火苗舔舐着向松的胳膊和背，而蝌蚪立即被他护在身下，没被烧到。火燃烧得猛烈，退去得也迅速，因为它们被向松用自己的法术压制住了，偃旗息鼓成了小小的火苗。

然而，即便是向松也无法将云车复原——或是挽救所有人于坠落空中。巨大的声响像夏天的闷雷似的隆隆轰鸣，仿佛有上千个一气雷机之术同时发声，简直要把蝌蚪的脑袋劈开。蝌蚪不由自主地四下乱抓，不管是金属还是血肉，就好像在狂风之中想找到一个可以稳住自己的东西。可是这时候的云车比起断了线的风筝也好不了多少，要想找这么一个稳定的支点却又谈何容易。

当蝌蚪的视野清晰起来之后，她看见的是黑色的夜空和古铜色的眼睛。两个人紧拉着彼此，像两个被困在流星中的孩子。而在两个人四周，云车四分五裂，片片块块相互摩擦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云车的大部分都消失了，只有薄薄的金属板还在。它刺骨冰冷，让人窒息，而且完全没办法按蝌蚪的意志活动，蝌蚪突然想自己要是有卫有仪的法术，现在大约可以占不少便宜。蝌蚪努力攀住身体下面的金属板，用尽了所有力气。蝌蚪眯着眼睛，看见了黑乎乎的地面，它正飞速迫近，让蝌蚪惊恐万状。一片阴影闪过，它有着机构驱动的心脏和闪耀的铁翅——驷乘。

云车的残骸向下坠落，蝌蚪的胃也猛然下沉，翻腾难当，蝌蚪这时候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其他人还能叫，蝌蚪听得到。他们哭喊着，祈求着，恳求重力的拉扯大发慈悲。四周的零部件震颤起来，随之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金属，撞击着，重建着。蝌蚪心里一惊，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车不再是云车了。它变成了一个笼子，一个陷阱。

一个坟墓。

如果这时候的蝌蚪能说话，她一定会对向松说对不起，说自己爱他，说自己需要他。但寒风和坠落挤压得蝌蚪完全开不了口，喘不过气。蝌蚪已经无话可说了，她觉得这种恐怖甚至比死亡还要可怕。不过，向松的触碰还是那样熟悉，一只手放在蝌蚪的脖子上，恳求蝌蚪看着他。

像蝌蚪一样，向松此时也口不能言了。但我仍然听见了他的道歉，他的懂得。我们只需要彼此，别无他求。地平线上凤县的灯火，疾速靠近的地面，还有我们要去寻觅的命运，全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也闪烁着光芒。

风太强了，吹着蝌蚪的脸和头发。娘亲梳的辫子散开了，她留给蝌蚪的最后一点儿念想也消散了。蝌蚪很想知道，谁会把自己的死讯告诉她——如果真有人能知道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结局。这正是疏月朝思暮想的结局，自己的估计能让他称心如意了吧。这一定是他的主意——杀了自己和向松，并在此之前给自己点时间，弄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当这个笼子猛地停止下坠时，蝌蚪大叫了起来。

蝌蚪垂下的胳膊底下有一片坚硬的草叶，轻轻拂着她的指尖。怎么？蝌蚪一边想着，要把它推开。但是要保持平衡太难了，蝌蚪一下子倒了下去，整个笼子也晃了起来，就像吊在树上的鸟笼。

“别动。”向松咆哮着，一只手扶住蝌蚪的后颈，另一只手抓住了一块铁板，把它烧红了。

蝌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森林中间被辟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形空地，中间围着一圈人。和这些人打过太多次交道了，以至于蝌蚪一眼就马上认出来这些人——他们是连天铁障术的大鹤山卫家。他们伸出双臂，动作整齐划一，让笼子渐渐放低。当它落下最后一寸时，蝌蚪和向松同时叫了起来。

“松开。”

那声音犹如一道雷电劈来。蝌蚪挣脱开向松的手，跳起来撞向铁笼的接缝处。但是蝌蚪还没碰到它，铁板就散开了，惯性推着蝌蚪往前冲了好几步。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冻结成冰凌的草丛，划破了膝盖。有人打了蝌蚪的脸，把她掀翻在泥地里。蝌蚪朝着他们的方向射出一道雷电，但这还击太仓促了，蝌蚪这一下只是击中了一棵树，它爆裂开来，咔嚓咔嚓地倒了下去。

一个黄金力士用膝盖撞向蝌蚪的背，力气大得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一只手攫住了蝌蚪的喉咙，那手指的触感很奇怪，似乎覆盖着某种不是人的皮肤的东西，也许是戴着手套。蝌蚪抓向这只手，冲它放出电火花，但是无济于事，电流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毫不费力地把蝌蚪拎了起来，就像是拎起一只瘦弱的小鸡。蝌蚪只能拼命踮着脚尖，免得吊死自己。蝌蚪想叫喊，可也没有用。蝌蚪惊慌失色，犹如万箭穿心，瞪大了眼睛搜寻着脱身的办法。然而，她却只看见她的朋友们仍然困在铁笼里，徒劳地拉拽着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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