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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坐着积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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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咬住嘴唇，免得笑出来。看来在自己被囚禁的日子里，雀鹰队还在继续活动，而且还发展壮大了。他们不但仍然斗争着，而且已经由疏月公开地承认了，再也无法被遮掩或忽视。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蝌蚪此时决意缄口不言。

疏月定定地看着卫有仪，目光像要穿透她似的：“所有敌对的犯人都不该简单地处置，尤其是像小蝌蚪这种人，她的价值不该被浪费。”

“是大王一直在无所作为！”卫有仪飞速地回敬道。她的反应如此之快，蝌蚪都怀疑她肯定事先排练过了。如此地强硬，如此的决绝的回击，她居然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看来今天发难并非偶尔，只见她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和疏月的距离。这一切都犹如表演，犹如一场戏，演给王室勋贵看的一场戏。然而，受益者究竟是谁呢？“她只是坐着积灰，什么也不干，什么也没给我们，而凤县却被焚毁了！”

蝌蚪心里在喊：又是一条珍贵的信息。再来一些，卫有仪，再多给我一些。

蝌蚪想起，自己见过那座要塞，那是五丈原的军事中心，一个月以前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暴动。原来反抗真的发生了。提及凤县，欢宴人群的酒醒了，而疏月也注意到了，他正极力地保持冷静。

“孤王和重臣们就要做出决定了，有仪。”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请原谅臣妾的冒失，大王。我知道大王希望尽最大努力尊重您的重臣们，哪怕是其最为薄弱的部分，哪怕是不敢做出必须之事的懦夫。”有仪又靠近了一步，声音柔和下来，像是猫的咕噜声，“但大王才是汉中王，做决定的是大王，而不是别人。”

真是精彩，蝌蚪想。卫有仪像其他人一样善于混淆视听。就这么几句话，她就避免了疏月流露出软弱的可能，并且迫使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表现出强大的模样。至于蝌蚪，则紧张得呼吸加快。他会按卫有仪说的做吗？还是会拒绝，给那些已然在勋贵中蠢蠢欲动的抗议来个火上浇油？

疏月不是傻瓜，他当然很清楚卫有仪的目的，于是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上。他们彼此直视，用挤出来的笑容和锐利的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选妃大典还真是选出了最有天赋的姑娘啊。”他说着牵起了她的手，两个人都因此恶心得要命。他对着人群点点头，看着一个身着深蓝色的精瘦男人。“表亲，你那个关于审讯的提议，我批准了。”

赵无极“啪”的一下抬起头来，然后迅速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眼神清澈而锐利。他深施一礼，几乎要笑出来了。蓝色的袍子翻腾着，阴暗得像浓烟一样。“多谢，大王。”

“不。”

这个词自己从蝌蚪嘴里溜了出来。

“不，疏月！”

赵无极行动迅速，带着克制住的愤怒飞快地走上了高台。他跨了几步，拉近了和蝌蚪的距离，直到他的眼睛占据了蝌蚪的全部思绪。冷酷的眼睛，德盈的眼睛，疏月的眼睛。

“疏月！”蝌蚪再次哽着声音央求，即便这很可能无济于事。向他索要任何东西都会有损于我的骄傲，可即便如此，蝌蚪还是要央求他。除此之外还能怎样？赵无极是个耳语者。蝌蚪绝望地想：他会把自己从里到外翻个遍，会翻检自己的一切自我，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的所见所闻而死？“疏月，求你！别让他那么做！”

蝌蚪显然不够强壮，没法儿挣脱豆芽菜拽住的链子，也甩不开三绷子按着她肩膀的手，他们轻轻松松地就把蝌蚪按在了原地。蝌蚪看着赵无极，又看向疏月，他一只手扶着王座，一只手拉着有仪。

我想念你，他在纸条里这样写。蝌蚪想：他是不可捉摸的，但至少在看着自己。

好吧，如果他不会救自己，自己就要他一起见识这噩梦。

“疏月。”蝌蚪低语着最后一遍，尽可能让声音像自己。不是雷电女孩，不是曾思霏，不是堕落的王妃，而是小蝌蚪。他曾透过牢狱的栏杆看着那个女孩，许诺自己会救她。可那个女孩并不足以让他改变主意。终于，他垂下眼睛，看向了别处。

蝌蚪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赵无极握住了蝌蚪的喉咙，隔着金属项圈紧攥，强迫她看着他卑劣、熟悉的眼睛。冷得像冰，苛刻无情。

“你真不该杀了王太后，”他说道，根本懒得字斟句酌，“她是检视记忆的外科郎中。”

他靠近了，饥肠辘辘，像一个饿极了，等待大快朵颐的人。

“我则是个屠夫。”

那时，雷师镇秽钵对准了蝌蚪，让蝌蚪痛苦昏迷了整整三天。强烈的法器的力量将蝌蚪的雷电掉转方向，涌向自己，在蝌蚪的皮肤之下回响着，在她的神经之间喋喋不休，就像瓶子里的珠子哗啦啦摇晃。它在蝌蚪身上留下了伤痕，从脖颈到脊背，参差不齐的一道紫色雷电，丑陋无比，蝌蚪一直都没有习惯。它拧转拉扯着不同方向的皮肉，造成长久的钝痛，就连笑一笑都会痛，提醒着蝌蚪，自己身上都发生过什么。

而现在，如果可以，蝌蚪愿意央求它再来一次。

雷师镇秽钵将蝌蚪扒皮拆骨的时候，那尖刺的咔嗒声俨然天堂、赐福、仁慈。蝌蚪宁可骨肉俱毁，从牙齿到指间粉碎剥落，每一分每一寸都销蚀殆尽，也不愿忍受赵无极的耳语翻检，宁可死也不要。

可是，蝌蚪能感觉到他，他的思维，像堕落、腐烂、毒症似的充溢着自己思维的所有角落。他在自己的脑袋里搜刮着，切削锐利，意图更是明确。蝌蚪的尚未被他侵犯的思维痛苦地扭动着，而他则很是享受这一切。毕竟，这是他的复仇。因为蝌蚪杀了德盈太后，他的亲人，他家族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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