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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头等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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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蝌蚪叹了口气，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市场正渐渐远离，“我还以为看见谁了。”

蝌蚪牵肠挂肚地想看一眼那纸条到底有何玄机，直到车子开向一条弯道才有机会。蝌蚪把它放在膝头打开，用袖子的褶皱挡住。上面只有一行草草写就的字，小得几乎看不见：

同乐轩，下午场演出，头等座。

蝌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些字蝌蚪只认得三分之二，不过现在有现成的人能帮自己。蝌蚪微笑着，把字条塞进了疏月的手里。

而疏月的回应就是把蝌蚪直接带到了那家剧院。这地方不大，戏台为正方形，前后台由上场门和下场门联通，戏台三面有矮栏，四角有明柱支撑台顶。这里是供人们娱乐的地方，场面分文武两种，管乐和弦乐是文场面，锣鼓是武场面。疏月还告诉蝌蚪，这里的戏，就是一些人——叫作演员——在台子上把一个故事表演出来。

蝌蚪回想起在竹乡镇时，那时候自己家里连讲睡前故事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台子、演员和服装了。要知道穷人家夜里点灯可是不小的开支，所以都是天一黑大家就上床睡觉了。当然，如果萌兮要赶工的时候，就会点一下灯。

不过，蝌蚪还来不及弄个明白，就被疏月引导着坐进了台子上方的封闭包厢里。下面的池座里满是观众，大部分是一些小孩，当然都是水灵族。有几个四民的人穿梭在座位和通道之间，或售卖饮料，或负责领位，但是坐下来的，一个都没有。这不是他们负担得起的奢侈消费。而此时此刻，蝌蚪却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享受着最佳视野，门帘外面站着随从和禁卫军。

光线暗了下来，疏月揽住蝌蚪的肩膀，把她拉近，近得可以听见疏月的心跳。他冲着在帘幕间窥视的禁卫军冷冷一笑，拉长调子说道：“滚，别打扰我们。”然后把蝌蚪的脸转向他。

身后的门“咔嗒”一声关上了，从外面锁死了，但两个人都没动。也不知道是过了一小会儿还是一整个时辰，台子上的响动把蝌蚪拉回了现实。“抱歉。”蝌蚪小声说了一句，从椅子上站起来，好跟疏月拉开点儿距离。现在可没工夫卿卿我我，尽管蝌蚪也许希望如此。可是疏月却只是傻笑着，一直看着蝌蚪，也不看戏。蝌蚪只好尽可能地看着别的地方，却仍然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在这里我们要干什么？”

疏月轻轻地笑了，眼神狡黠地闪了闪。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终于，蝌蚪还是忍不住跟他一起干笑起来，“对了，早些时候向松找过我。”

疏月停下了笑，若有所思：“然后呢？”

“好像有个人救了我。”

疏月笑了，笑容简直能照亮这个黑黑的剧场，蝌蚪突然有一种想抱他的冲动。“我告诉过你的，哈哈哈。”他的声音有些兴奋。当他再次伸出手的时候，蝌蚪便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正在这时，两人头顶上的装饰镶板发出声音，然后就被打开了。疏月站了起来，十分惊讶地瞪着那个黑乎乎的大洞。疏月看起来有些不知道所措，蝌蚪却马上明白了要做什么。训练已经让她比从前更强壮，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拉上去，钻进一片黑暗阴冷之中。

上来之后，蝌蚪什么也看不见，但也一点儿都不害怕，兴奋已经占了上风。她回头笑着伸出手，把疏月也拉了上来。疏月在一片漆黑里踉踉跄跄，试着弄清楚自己的位置。还等不及两人的眼睛慢慢适应这光线，镶板就被移回了原位，把光线、演出和其他人都隔在了外面。

“动作要快，不要交谈，然后跟着我来。”

蝌蚪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但她太熟悉这浓烈的混合气味：酒味、烧的香的味道，自己曾经和这个人做过太多的生意了。

“马死鬼？”蝌蚪几乎是肯定地问道，“是你吗，马死鬼？”

慢慢地，眼睛适应了黑暗，蝌蚪终于朦朦胧胧地看见了对方的白胡子，还是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现在确信无疑了，果然是马死鬼。

“真想和你叙叙旧，可是我们眼下没什么时间了，”马死鬼说，“我们还有很理要的事要完成。”

马死鬼如何从竹乡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蝌蚪完全无从知晓，但他对这座剧院的了如指掌更让蝌蚪感到意外。他不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走私商吗，怎么对这里也这样熟悉？难道他也曾经在这里走私过？

他领两人穿过天蓬，沿着大梁、台阶和活板门爬下去，而身后还一直传来演出的声音呢。没过多久就到了地下，青石和木头梁柱远远地在他们之上。

“你们这些人还真喜欢戏剧化。”疏月嘟囔着，打量着黑漆漆的四周。这里看起来像个地下室，又暗又潮，每一道影子都煞是吓人。

马死鬼用肩膀顶开一道破柴木门，差点儿笑出来：“好了，快跟上。”

都走了这么远了，也不好在这时候停下来问东问西的。于是，几人于是又沿着狭窄逼仄的倾斜石道，向下走了好一段路。这里的空气闻着有点儿像臭水沟的气味，但让蝌蚪惊讶的是，通道最终通向一个台子上，那里由火把照亮。破旧的墙壁上斑斑驳驳，火光照在上面投射出古怪夸张的黑影。墙上画着黑色的记号，像是鸟篆，不过不是蝌蚪在林牧这那里见过的那种古文字。

蝌蚪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提出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就震得四周的墙壁都颤了起来。声音是从墙壁上的一个圆洞里传出的，似乎连通着更黑暗，更幽深的所在。疏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紧抓着蝌蚪的胳膊，而蝌蚪也和疏月一样满面惊恐。

这声音明显来自金属之间相互剐蹭，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让人抓狂。隧道里亮起了一道光，蝌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庞大的、金属的、可怕的——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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