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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回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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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栈道，那里是对抗蜀人的前线，蜀人和我们打打和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这场仗早晚要有个了结的。皮蒙山麓的羌人，是我们的同盟，只不过这种靠着利益关系结成的同盟，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西北的凉州兵和东边的宛城张家也一样。谁不是想着拼命扩充自己的地盘，消灭和打击别人，坐大自己的势力。他们会入侵，袭扰，把我们的国家弄得四分五裂。最后只有更多的战火，更多的死亡。”

剡蝌蚪想起了林牧之的地图，那上面勾勒出了这个国家之外的宽广大地，那些地方都被不同的人统制着。那里很多地方的战乱更加频繁，蝌蚪觉得这样充满战争的未来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如果你想得不对呢？如果从我们开始改变呢？如果其他人也需要改变呢？你不知道未来会将人们带往何处。”

向松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陷入难受的静默，直到蝌蚪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声：“就是这里，我们到了。”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来到蝌蚪再熟悉不过的房屋的轮廓之前。

蝌蚪的一只脚踏上门廊，寂静无声，同时向松重重的步子也踏了上面，把木板踩得咯吱作响。他身上散发出热量，蝌蚪觉得自己家这种小木料的房子只怕要被点燃了。向松似乎发现了蝌蚪的不安，把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但自然是无济于事。

“我看这样吧，你去见你的家人好了，我可以在下面等，”他低声说道，让蝌蚪颇感意外，向松看出来了蝌蚪的疑惑，就进一步解释道：“我不能给他们认出我的机会。”

“你放心吧，他们认不出你的。就算我的哥哥们服过兵役，他们也不会在睡眼迷离的时候认出你。”也许三哥忆辰会的，蝌蚪想，但忆辰足够聪明，一定会严守秘密。“再说，你不是想了解民间的生活吗，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非得改变不可吗？你应该亲眼看看，看看我们的日子。”

说完，蝌蚪拉开门走了进去——这里已不再是自己的家。这在的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大马哈鱼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一样，既熟悉又充满了陌生感。

屋里接力赛似的的鼾声一波接着一波，不光是从父亲的房间传来，起居室里的大块头也有份儿。哥哥清淮窝在那把磨光的旧椅子里，一床薄毯子盖在身上。他的头发仍然保持着军队里的发型，胳膊上、脸上，都有伤痕，那是曾上场作战的遗留物。蝌蚪想，他一定是打赌输给连云了，赢的那个人占领了自己的小床。看了一圈，蝌蚪也没看见忆辰在哪儿，但他不是贪睡的人，没准儿正在镇子里闲逛，去找他的历任女朋友。

“快起来吧，别睡啦，瞧瞧我是谁！”蝌蚪笑着，轻轻一拉扯掉了清淮身上的毯子。

清淮被这么一扯，“咚”的一声翻身摔下地，蝌蚪想，那地板大概比他还痛。他滚了两下停在蝌蚪的脚边，然后居然没什么动静，蝌蚪以为他就要那么接着睡了。

但清淮还是睁开了眼睛，然后惊愕地看着蝌蚪，那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在做梦，先是一脸困惑，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小蝌蚪？”

“快闭嘴，清淮！我还要睡觉！”连云在黑暗里吼道。

“你们两个小混蛋，别吵！”父亲在他的卧室里嚷嚷着，吓了所有人一跳。

蝌蚪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这一切。清淮擦掉了眼睛里的睡意，跳起来一把就搂住了从天而降的妹妹，发自内心地大笑了起来。接着是一连串的巨响，连云从阁楼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了，跌跌撞撞地落在我们旁边。

“小蝌蚪！”他把蝌蚪拉过去一把抱住。从前连云比清淮瘦，现在却完全不在是那种纤细的身材了。蝌蚪感受到的，是连云铜浇铁铸的肌肉——看来这些年他一定经历了太多太多。

“见到你真好，二哥。”蝌蚪的心里乐开了花，看来哥哥们都还好，自己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卧室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娘亲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走出来。她刚要开口训斥儿子们，就一眼看见了蝌蚪。她的笑和泪几乎是同时涌出来的，拍着手说：“噢！我的女儿回家了！我的女儿回家了！”

父亲跟在她后面，粗重地呼吸着，转着轮椅来到了客厅。萌兮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但她只是从阁楼的窗户探出头来，看着下面。

二哥连云终于松开了手，让蝌蚪重新站在向松身旁。而向松则表现出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样子倒挺符合他的身份的，完全不像一个万人之上的王子。家里人也来不及顾及这个腼腆的，看起来像是蝌蚪跟班的家伙。

“听说你逃过了兵役，而且还得到一份工作。”连云逗着蝌蚪，但说着无心，蝌蚪听起来却有些酸楚。

大哥清淮咯咯笑起来，胡乱拨着蝌蚪的头发说：“军队里不想要她了，怕她把营地洗劫一空。”

蝌蚪大笑着打了他一下：“看起来军队也不要你了，所以你才被赶回来了？”

父亲说话了，他转着轮椅往前挪了挪：“给我们的信上说，这是一种抽签奖励。抽空了我们剡家，所以你的哥哥可以光荣退役了，还能拿到全额安家费。”蝌蚪知道老于事故的父亲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娘亲却立即接过了话茬儿。

“这太好了，我一开始好久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这种好事教我们碰上了，大人们总算为我们做了点儿好事。”她说着亲了亲清淮的脸，“而你，你现在为王宫做事，在宫里生活。”蝌蚪从未见过母亲浑身散发出自豪和幸福的样子，大概以前这些只属于萌兮。她正为一个谎言而自豪。“我们家总算也挨到好运降临了，我们会一点点好起来的，日子会一点一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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