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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刘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ldo;你怎么知道来这儿找我？&rdo;

高亮回答：&ldo;是王大人说的，说您在这儿，给了我一块腰牌进来，还说要想活命，去找刘……刘大人您哪。&rdo;

刘鉴越发觉得可怪：&ldo;这王远华既要活祭了你，怎么又肯指点你活命之路？别着急，你把前因后果一丝不差地说给我听。&rdo;

高亮深深喘了口气，连说带比划，却原来他上午和捧灯分手，自去工棚里干活，正搭着脚架，却听背后&ldo;噫&rdo;了一声，回头看时，是一个削瘦的鼠须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工部都水司的员外郎王远华。

高亮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行礼。王远华目光闪烁，打量了他半晌，然后问：&ldo;你脑后有煞气，家中可有横死之人？&rdo;

高亮拜伏着说：&ldo;大人明鉴，小人的爹月前确是遭了水厄，刚下葬没几天，本不该来上工，可是家里……&rdo;王远华一皱眉头：&ldo;水厄？你如何知道是水厄？&rdo;高亮在长官面前不敢隐瞒，就把刘鉴指点自己父亲躲在家里避难，父亲怎么算错了日子，以至于掉在水沟里过了世，凡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

王远华听完他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ldo;刁民！我《大明律?礼律》有云：&lso;妄称谙晓扶鸾祷圣、书符咒水，一切左道乱正、邪术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徒。&rso;刘鉴他我管不着，你在我这里乱说怪话，我便要拿你去活祭了大钟！&rdo;

高亮唬得连磕响头：&ldo;草民无知，大人饶命呀！&rdo;

王远华撇了撇嘴：&ldo;大钟欲成，原须有生灵祭祀，我看你也无牵无挂，又有煞气缠身，不如就此祭了炉，也算你一桩功德。你且去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洗沐干净，明晨来此‐‐你也不用想跑，跑不了的。&rdo;

高亮如同五雷轰顶，膝行上前抱着王远华的腿哭叫：&ldo;大人，大人！高家只剩我一个人了，不能跟这儿绝了香火呀！&rdo;

王远华低下头，掏出一枚腰牌递给他，缓缓地说：&ldo;要想活命，去找刘鉴。你不是和他相熟么？他现下就在工曹衙门，你拿了这个便可进去。&rdo;

&ldo;然后，小的就来了，&rdo;高亮述说完毕，却看对面刘鉴脸色逐渐发青，声音不由得越发低了下去：&ldo;刘大人，小的口无遮拦，把您给说出去了……&rdo;

刘鉴恨得直想跺脚，却终于还是忍住了：&ldo;你那么多话干嘛？随便说街上相面的告诉你爹要避水厄不就行了？&rdo;捧灯插口说：&ldo;尊主，我观王远华亦非真要杀却高亮，特以此相试耳。&rdo;刘鉴喝叱道：&ldo;闭嘴！&rdo;随即放缓语气，转向高亮说：&ldo;王大人和我是旧相识，他故意开个玩笑吓唬你呢。别怕，我给你写封信带给他，可保无事。&rdo;说着一摊手，捧灯急忙从褡包里取出毛笔，却停了停，赔笑说：&ldo;尊主，咱就带了朱砂黄纸……&rdo;

刘鉴一脚踢过去：&ldo;去借呀！&rdo;捧灯&ldo;唉&rdo;了一声，赶紧冲出门去了。

高亮见刘鉴的右手笼在袖子里，袖子&ldo;突突&rdo;乱动，两眼望着房梁，脸色似怒似喜，不禁心里忐忑，不知道这场飞来横祸究竟能不能避过去。时候不大，就见捧灯端了笔洗、墨盒并一摞素笺匆匆跑进来，铺在书桌上，说：&ldo;尊主请用。&rdo;

刘鉴拾起笔来，舔饱了墨，沉吟半刻，一挥而就，然后折了几折，递给高亮说：&ldo;你即刻回去交给王大人，但千万不可私自拆开，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rdo;高亮点头哈腰地把信笺揣好，回答说：&ldo;大人放心……小人也不识几个大字儿。&rdo;

刘鉴又嘱咐说：&ldo;王大人如果问我在干什么，你就说我在工曹院子里乱转，从东看到西，从南量到北，你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记住了吗？&rdo;高亮连连点头，又复述了一遍，这才磕个响头，转身出屋去了。

捧灯扒着门缝看高亮走远了，这才蹩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刘鉴：&ldo;尊主，这王远华打的什么鬼主意？&rdo;

刘鉴脸色略显凝重，缓缓地说：&ldo;这人心思酷烈，虽然走这一步只为了试探我知道他多少秘密，但如果处置不当，只怕他真会把高亮活祭了华严大钟。&rdo;

捧灯吓了一大跳：&ldo;那、那、那……尊主，可能攘解否？&rdo;

刘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把毛笔在笔洗里涮涮，交给捧灯收了起来：&ldo;我给王远华写信，点了他一下。现在我们谁也拿对方没办法，只是今后行事，还得越发小心才好。工曹这次的事儿，我是不能够再掺和了。&rdo;

捧灯&ldo;啊&rdo;了一声：&ldo;尊主，然则那宋大人……&rdo;

刘鉴摆摆手：&ldo;不用&lso;然则&rso;，这儿其实也不过是王远华打死沈万三的余波，过去了也就没事儿了。&rdo;捧灯见他说得轻巧，却也不敢反驳，只觉得主人胆小怕事没担当，嘴里不由得嘟哝了两句。忽见刘鉴面色一沉，随即门被推开，原来是宋礼走了进来。

只见宋礼满脑门的油汗，下巴哆嗦着，似乎在强作镇定。他才进了门，就转身把门阖上，又上了闩，然后盯着刘鉴看了一会儿，突然双膝跪倒，呻吟着说：&ldo;贤弟，这回可真完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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