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元代的曲家却于载道、性灵之外,别创出游戏一派,曲中不但处处有“戏语”,处处杂有搞笑的成分,而且引入了在传统诗词作家看来不登大雅之堂,鄙不屑为,也不敢为的题材和内容。例如传统诗词咏蝴蝶,却不咏“大蝴蝶”;写佳人,却不写“佳人脸上黑痣”;写歌女,却不写“妓歪口”;咏马,却不写“借马”事件,如此等等,这类被诗词家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在元散曲中应有尽有。为此,明人李开先专著《词谑》一书,收录元代以来以滑稽嘲谑为能事的曲文及故事,亦可谓洋洋大观。可以说,元散曲的“俗”,不止是语言的通俗,而且是内容的“不雅”。这里的“不雅”并无贬义,意略近于不正常(如大蝴蝶、妓歪口、佳人脸上黑痣、吝啬等,皆属不雅)。朱光潜说得好:“尽善尽美的人不能成为谐的对象,穷凶极恶也不能成为谐的对象。引起谐趣的大半介乎二者之间,多少有些缺陷而这种缺陷又不致引起深恶痛疾。”(朱光潜《诗论·诗与谐隐》)而“不正常”恰好是“谐”的对象。
元代散曲家造成谐趣的艺术手法,大致有以下几端。一是语言的雅俗并举,及节奏的多变。元散曲在语言形式上较诗词更多逞才弄巧、文字游戏,重叠、接字、排比、回文等手段运用更多,更花样翻新。传统诗词无论何种风格,在语言上和节奏都讲究协调之美,在一篇诗词作品中,语言风格大体上是统一的,节奏上是桴鼓相应的。元散曲却不同白话诗,不是一味通俗,而是将雅语与俗语熔冶于一炉,而且伴之以节奏的突变,元人周德清所谓:“造语必俊,用字必熟;太文则迂,不文则俗;文而不文,俗而不俗。”(《中原音韵·作词十法》)雅言和俗语的并置,加上节奏的突变,有意无意形成不协调的语言风格,于是造成谐趣,造成不同于诗词的“蒜酪味”和“蛤蜊味”。《词谑》有这样一则文字:
《中原音韵·作词十法》:“造语不可作张打油语。”士夫不知所谓,多有问予者。乃汴之行省掾一参知政事,厅后作一粉壁。雪中升厅,见有题诗于壁上者:“六出飘飘降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参政大怒曰:“何人大胆,敢污吾壁?”左右以张打油对。簇拥至前,答以:“某虽不才,素颇知诗,岂至如此乱道?如不信,试别命一题如何?”时南阳被围,请禁兵出救,即以为题。打油应声曰:“天兵百万下南阳。”参政曰:“有气概,壁上定非汝作。”急令成下三句,云:“也无救援也无粮。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爷的哭爷,哭娘的哭娘。”依然前作腔范。参政大笑而舍之。
此处的“张打油”,故事中人而已,所作二诗,实为曲词。其所以滑稽,即在于其前后语言风格及节奏之不协调。周德清说“造语不可作张打油语”,只是倡言高论,对元曲家创作,实际上没有太多影响。以元曲名篇为例,张可久《中吕·卖花声·怀古》的“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五句都是庄言雅语,最后来一个大白话“读书人一声长叹”,不但风格变了,节奏也发生突变,于是产生谐趣。作品所包含的言外之意,却让人于忍俊不禁中有以思之。乔吉《双调·水仙子·咏雪》云:“冷无香柳絮扑将来,冻成片梨花拂不开,大灰泥漫了三千界,银棱了东大海。探梅的心噤难挨。面瓮儿里袁安舍,盐堆儿里党尉宅,粉缸儿里舞榭歌台。”末三句以鼎足对写银装素裹的积雪世界,将“面瓮儿”、“盐堆儿”、“粉缸儿”这些市民家常物什,与“袁安舍”、“党尉宅”、“舞榭歌台”等典雅庄重的名物组合,感觉特逗。又如人所熟知的马致远《越调·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几句虽近于小词,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却很口语化、散文化,因此也就有了曲味。
二是构思的出人意表。元人陶宗仪《辍耕录》载中统初,燕市出了一只大蝴蝶,其大异常。王和卿与关汉卿唱和,王和卿先写了《仙吕·醉中天·咏大蝴蝶》,关即搁笔。王曲云:
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地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曲言蝴蝶破梦而出,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空,夸张蝴蝶之大。曲的结尾变调侃为抒情,说大蝴蝶只消轻轻地飞动,便把卖花人扇过桥东,仍是着眼于“大”。宋代堪称蝶痴的诗人谢无逸曾写蝶诗三百首,有句云:“江天春暖晚风细,相逐卖花人过桥。”细想来“把卖花人扇过桥东”就是“相逐卖花人过桥”的一转语,但谢用雅语,王用俗语。谢诗中卖花人是主动的,蝴蝶是被动的;王曲中,被动变主动,主动变被动,平添了多少奇趣!如无名氏《大雨》(失宫调牌名)云:“城中黑潦,村中黄潦,人都道天瓢翻了。出门溅我一身泥,这污秽如何可扫?东家壁倒,西家壁倒,窥见室家之好。问天公还有几时晴?天也道阴晴难保。”洪灾使得东家壁倒,西家壁倒,到这分儿上,还有什么“室家之好”可言?可作者偏说壁倒了会“窥见室家之好”,叫人可恼。可恼处正多,只说隐私不保,就很俏皮,很搞笑。通过涝灾反映民生多艰,内容本来是严肃的,作者却出以插科打诨的笔墨,旁敲侧击,寓哭于笑,体现了散曲的风趣。
三是漫画的手法。漫画化也是元曲家常用的一种搞笑手法。前举大蝴蝶一例,结尾即有卡通画的韵味。广为人知的睢景臣《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套曲,其《耍孩儿》及《五煞》《四煞》三曲所用手法,即漫画皇帝的卤薄:
见一彪人马到庄门,劈头里几面旗舒: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葫芦。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明晃晃马镫枪尖上挑,白雪雪鹅毛扇上铺。这几个乔人物,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穿着些大作怪衣服。……
封建时代皇帝的卤薄既是保安措施,又是权威与神圣的象征,但乡民们懂不起。“白胡阑套住迎霜兔”是月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是日旗,“鸡学舞”指凤旗,“狗生双翅”指飞虎旗,“蛇缠葫芦”指龙旗,金瓜锤、狼牙棒被称作镀了金的“甜瓜苦瓜”,朝天镫被称作马镫等,一番形容,就像经过哈哈镜一照似的,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同时也就裭夺了皇帝的尊严。
四是误会的手法。前举《高祖还乡》《三煞》至《尾》写接驾的乡老认出皇帝本人乃是本村的刘三,细数其“根脚”(履历):
你须身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埧扶锄。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称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捽住,白什么改了姓、更了名唤作汉高祖。
曲中以乡老口气,数落刘三种种劣迹,然后不客气地向他讨债,说要“差发内旋拨还”、“税粮中私准除”,还说“改了姓、更了名直唤作汉高祖”,便是通过误会的手法,形成谐趣,再一次裭夺了皇帝的尊严。历代统治者总是把自己打扮成正义的化身,人民利益的代表,大树个人权威,要百姓顶礼膜拜。此曲以嘲讽笔调和搞笑手法予以否定,实具很强的战斗性与冲击力。
五是喜剧冲突的设置。喜剧性是比搞笑远为深刻的东西,那就是作者通过揭示事物现象和本质之间的矛盾,而产生的谐趣。元人钟嗣成《录鬼簿》介绍睢景臣道:“维扬诸公,俱作《高祖还乡》套数,惟公《哨遍》制作新奇,诸公皆出其下。”按汉高祖还乡本事见《史记·高祖本纪》,乃刘邦做皇帝后十二年,平英布归途经家乡沛县,逗留数日,召故人父老子弟会饮,组织百余名里中少年合唱团合唱《大风歌》,风光之至。维扬诸公之作,想必即据史实敷衍成篇,所以不传。而睢景臣不受历史事实束缚,别出心裁地虚构喜剧情节,宜其传世。
又如马致远的名篇《般涉调·耍孩儿·借马》,通过借马这样一个生活事件讽刺小私有者典型的自私心理。干脆借或干脆不借,都没有“戏”;唯独在借与不借之间,想推而“对面难推”的尴尬境地,“戏”就出来了。在曲中,借马的“慷慨”之举,和不情愿借马的内心活动形成冲突;马主明知借方是精细人,却忍不住再三叮咛;叮咛的细致入微,及其根本无法落实;骂人用拆白道字——动机与效果的不协调,啰唆得不能再啰唆,还说是“一口气不违借与了你”,凡此等等,都构成了冲突,形成谐趣。郑振铎说:“诙谐之极的局面,而出之以严肃不拘的笔墨,这乃是最高的喜剧。”(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
最后讨论一下与元散曲谐趣的形成有关的社会因素。
从社会历史看:我国历史上凡属南北分离时期之文学,往往有文质之分,这与地理民俗有关,所谓“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魏征《隋书·文学传序》)。宋与金元对峙一百五十余年,事实上形成又一个“南北朝”,而散曲正是在这一时期产生于华北、东北的民间,逐渐集中到大都等都市传唱。“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辽金饶马上杀伐之声”,与中原、南方文化有别,使散曲一脱胎便打上地理历史之印记。北人喜蒜酪,近海食蛤蜊,以形曲味,也很恰当。
从创作主体看:元代的散曲作家是社会地位急剧下降的文人。文化落后的蒙古贵族入主中原,蒙古人、色目人贵族掌握了军政财大权,汉人、南人地位卑下,备受歧视。科举考试中断77年,在官吏僧道医工猎民之下,称九儒十丐。汉族文人,除少数依附统治者外,大多数在政治上没有出路,与民间艺人结为“书会”,从事散曲、戏曲创作。如果说唐代科举以诗赋取士,造就了大批诗人,是政治对文士的吸引而促成诗歌的繁荣;那么元代长时期废止科举,造就了大批书会才人,则是政治对文士的排斥促成了曲艺的繁荣。元代文人受到的政治压迫虽然厉害,但当时的思想统治却相对放松,儒家传统伦理道德观念、载道派文学观念动摇,游戏人生、低调人生形成一种社会思潮,退隐、叹世成为散曲创作的重要内容,这使得散曲作品中充满叹息、嘲讽的声音,“谐”的因素乘势增长。
从受众客体看:元散曲写出来是供演唱的,它在案头是一种诗歌,演唱起来则是一种曲艺,其受众是广大城乡群众,尤其是市井细民。这些受众文化程度不高,多数是文盲,他们到勾栏、戏院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寻求娱乐、开心和放松。散曲作品中的搞笑,就是迎合这一层次受众需要的。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元散曲作品较之唐诗宋词,在文化品味上才显得那样地良莠不齐。它所嘲弄或鞭挞的对象,既有统治者(如张养浩《中吕·山坡羊·潼关怀古》)、贪婪者(如无名氏《正宫·醉太平(夺泥燕口)》)及社会丑恶现象(如无名氏《中吕·朝天子·志感(不读书有权)》),也有弱势群体(如王和卿《双调·拨不断·王大姐浴房内吃打》)、生理缺陷(如杜遵礼《仙吕·醉中天·妓歪口》)以及病人(如无名氏《正宫·叨叨令·咏疟疾》)等,从而不免流于低级趣味。这一点也是应予正视的。
从文体因素上看:元散曲与元杂剧是一对孪生姊妹,统称元曲。戏曲构成以散曲为基础——元杂剧的唱词即散曲的套数。当时,散曲家多是戏剧家,戏剧家兼为散曲家。散曲(特别是套数)作为独立的诗体,也保留着戏曲的影响,按照前人“以文为诗”“以诗为词”之类的说法,这也可以说得上是“以戏为诗(曲)”了。元代的戏剧深受唐参军戏和宋元杂剧作风影响,喜欢在曲子里使用民间口语,夸张手法,进行搞笑,使曲子洋溢着幽默、诙谐的喜剧趣味。而“以戏为曲”,也就是作家在进行散曲创作时,以代言的口吻叙事,叙事多有情节,情节富于戏剧冲突,尤其是喜剧冲突,从而使作品具有幽默、诙谐的风格和喜剧的效果。名篇如杜仁杰《般涉调·耍孩儿·庄家人不识勾阑》,不仅生动地描写了戏剧表演本身,而且以揶揄的笔墨,活灵活现地写出了一位初次接触戏剧的农村观众的兴奋和激动。这一套曲,既反映了戏曲在元代公众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本身也可以用作舞台表演的脚本。至于马致远《般涉调·耍孩儿·借马》更像一出独角戏,又像现代曲艺中的谐剧,这些作品都是“以戏为诗(曲)”的著例。
以上概括地,有时是举隅式地叙述了诗词曲从创作方法、风格、美感诸多方面的特点及彼此的差异。有了相关知识,赏析时也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分辨得何者为真,何者为伪;何者为正,何者为变;何者为因,何者为创,从而给予准确的、在行的评价。而不至于用诗的标准去批评词,用词的标准去要求曲,或如赵翼所讥:“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论诗五绝》)
快穿之炮灰女配来虐渣 思卿至此胡不归 戏精小牡丹 哈佛给学生做的300个思维游戏 西游:签到三千年,一巴掌扇死金翅大鹏 贪吻 带着手机穿皇宫 俯首甘为孺子受 盛世妆娘:家有骄阳初长成 神级逆袭系统 从零开始的日常生活 虐杀原形的无限之旅 人在奥特:起源0-50行星 初始的星光永恒的爱 一胎四宝:孩儿妈是女神老师 夫人今日又在逼婚 写给青少年的中国历史 你是我的四月星河 伏山修行参与中 饿龙物语
小农民混花都!会符篆!会咒语!会医术!会一切!透视咒!隐身咒!定身咒!穿墙咒!撒豆成兵!纸人术!...
肃城侯府的七小姐小时候是个马屁精小肥仔儿,人人都说真愁人,这孩子以后还嫁的出去吗?谁曾想,女大十八变!肥仔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人人都说真愁人,求亲的人这么多,嫁给谁呀?大美人磨刀霍霍喵的,我要先给那个见天儿传我小话的混蛋宰了!...
帝尊诀...
作者胡爱杨的经典小说至尊弃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服务本站更新及时无弹窗广告小说付出一切宠了七年的女朋友,结婚前才发现,爱错人了...
一场车祸,订婚礼上,他另娶她人,她将他送的戒指扔到他的面前,祝福他永远不要后悔!她本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离开,却被陌生男人拉入房间,灼热的呼吸点燃夜的温度...
培养超级无敌可爱小箩莉,打造成熟大方妖艳女房东,虏获英姿飒爽美丽女警官,调教刁蛮任性靓丽大小姐,勾引风靡全国善良大明星。正邪,谁人能定?善恶,任你评说!且看一个江湖小人物如何开始他的香艳之旅,展开他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