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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第1页）

忙碌而又充满欢乐的暑假结束了，开学将近韩君如调走了。不管是朋友还是对手的离开，都会对原地踏步走的人形成心理上的冲-击，林清说：＂飞鸽走了，我怕要变成永久了。＂时候已然是深秋。忙碌工作三个月以来的他们终于迎来了农村人的盛宴——赶会。宛平镇秋后的会实在是壮观，南来北往的商客在街上的主要干道上扎棚，一间挨着一间，整整齐齐挂满了各种货物。棚面上写着＂上海××百货商场＂，＂北京××老字号＂，＂内蒙××皮货＂，没有人去质疑真和假，但有了它们的存在，方圆百十里的乡下人确确实实被吸引来了，来了即使不买也是好的。孩子们最盼望的还是吴桥大马戏团，赶会不来看吴桥大马戏团那就不叫赶会，所以大人们无论手头紧不紧都会花五块钱买张票满足孩子们的愿望。还有飞车表演，这是前几年才出现的新项目，吸引了更多的人。这一年还出现了城市里淘汰下来的儿童旋转小飞机、小火车和碰碰车，这些项目被规划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今年却成了最火爆，最热门的地方，人们排着队买票，把吴桥大马戏团都给比下去了。宛平镇的书-记刘启禄（刘继仁的儿子）后悔了，早知道这么火爆，就应该多收管理费，当然，那只有等明年了。

对于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儿来说，最有看头的要数歌舞团，歌舞团白天人不是很多，但到了晚上挤得爆棚。开场前摇滚乐开到最大，穿着流里流气的长发黄毛男，和能穿多少是多少的妖-娆脂粉女，在门口的大架子上，扭来扭去招徕顾客。布棚的门被掀开一角，往里一看乌压压的一圈脑袋，闪烁不止的得各色灯光，舞台上一字排开六个美女（姑且叫美女），通过这门缝足以把小伙子们的目光吸引进去，台上的女人穿着了到了最低限，做着各种挑-逗性动作，里面的口哨声和叫好声一浪接一浪。那时候学校对赶会还比较支持，统一组织学生去看吴桥大马戏团，周六还不上课，所以周末的赶会的人特别多。马花小时候跟父母赶会转上一天也就吃个包子，而那时她对每件东西都充满了欲-望，吃的，穿的，玩的，眼里要看出火来。而精打细算的父母总是本着＂过我眼，即我有＂的原则牵着她和弟弟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像挤一挤就算赶会了。现在赶会终于能为所欲为了，这种层次的消费还是能消费的起的。

走到卖衣服的棚下，林清本不屑于买的，但有件高领粗线白毛衣入了她的眼，卖衣服的操着外地普通话说：＂这位姑娘看着眼光就高，这是今年大上海最流行的款式！＂那时候的东西只要一扯上大上海就变成时髦的代名词。＂多少钱？＂＂一百七十五！＂天哪，宰人啊！一件毛衣这么贵！＂林清没再说啥，又去看别的，一会儿林清看见李建伟提着白毛衣过来了。

＂这么贵，你买它干啥？＂林清娇嗔道，但是心里却有种被宠成公主的感觉，李建伟笑而不语，林清的幸福由内而外从脸上溢出来，脉脉不得语的彼此凝视，让爱开出了花！这个温暖的瞬间是值得永远铭记的。两人手牵手去看马花买棉袄，马花毕业后只有一个棉子袄，而那时都流行羽绒服了。有钱的穿牌子的，＂美尔姿＂＂波司登＂＂鸭鸭＂，没钱的穿杂牌子的，像这种地方都是杂牌子，那时候羽绒服是活里活表，外面棉线布的，到膝盖以下，用现在的眼光看，就像一床被子，但是实实在在的暖和。大红的，深绿的，藏蓝的，大花试了好几遍也拿不定主意。王大志在旁边说：＂红的吧，红的喜庆！＂苏小南看见马花这么粗壮的身体穿着大红袄，感觉有点怪怪的，反而觉得藏蓝的很雅致，显得马花也瘦一些。马花自己还喜欢那件深绿的，林清看后立即拍板：＂果断臧蓝的！＂又顿了一顿说，

＂你穿绿的像个豆虫，穿红的像山里的傻老婆！

＂原谅我们的林清老师，她就是这种说话风格。王大志今天也男人了一把，二百九十五元，眼连眨也没眨买上了，马花看今天的大志就像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李建伟知道林清今天说话＂杀＂到了马花，买了甘蔗，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马花看的吃的份上，立马不计较了，五人继续＂逛吃！逛吃！＂王大志扛着块甘蔗边走边吃，马花和苏小南举着冰糖葫芦，还不时从李建伟提得袋子里摸个糖炒栗子，林清手里的栗子则是李建伟剥好了的，李建伟就是这么尽他所能的肆意宠着林清！晚上各回各家，苏小南躺在床-上看书，这时电话响了（王星给苏小南的卧室接了个分机）。＂喂！＂＂今天干嘛了，媳妇？＂宋景文的张口媳妇，闭口媳妇已经让苏小南习-以-为-常。＂赶会去了！＂＂自己吗？＂＂和马花，林清他们。＂＂他们是那两保镖吧！＂＂嗯，你咋知道？＂＂我有千里眼！＂

＂去你的！＂＂媳妇，对不起，让你孤孤单单的给人家当电灯泡，这周我很忙，下周我加倍补上！＂＂……＂苏小南一时语塞，宋景文的暖人功是一流的。下周见面的时候宋景文拿出一件浅粉的，帽子上有长长的狐狸毛的最新款羽绒服。苏小南穿上后脸被衬的愈发粉雕玉琢，空灵娇憨，宋景文看呆了几秒，恨不得立刻拥她入怀！

宋景文把苏小南送到家门口，每次的分别都那么余情未了，虽无话却难舍难分！＂小南，你的袄真好看，我也有件粉红袄！＂苏小南和宋景文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宋景文一下把苏小南拉到身后说：＂不用害怕，是个疯子！＂这个疯子是傻翠，她为闺女的时候是街上的一枝花，当时她还不叫傻翠，她叫王翠萍。来提亲的都踏破了门槛，但翠萍就是相中了一个当兵的乡下人吴亮，他们是初中同学。翠萍的爹娘想尽了办法也没拆散他们，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在翠萍快要结婚的时候，吴亮成了志愿兵，那时候的志愿兵复员后是安排正式工作的，翠萍仿佛看到了自己幸福的未来，每天像只快乐的小鸟等吴亮来娶她。谁知等来的却是分手信，翠萍一下就被击倒了，半年后勉勉强强嫁到给了一个乡下的汉子，身子一直病歪歪的，两年后生了个儿子，翠萍的身体和心情渐渐好起来，虽然日子有点穷，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在儿子八岁的时候，吴亮犯了错误被开回来了，领着老婆孩子又回到了乡下，吴亮会电工，被招到镇上的变电所干临时工。有一次去翠萍村里修按电表，两人又遇上了，电光石火间旧情复燃，翠萍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了吴亮。翠萍的丈夫知道后打了翠萍一顿，翠萍哭着找到吴亮，要吴亮带她远走高飞，吴亮却没有抛妻弃子的决心，他从来都是耍着玩儿，果断的拒绝了翠萍，并且连见也不见她了。翠萍被耍了两次精神就不好了，他男人不是打她，就是笑话她，翠萍在肉-体和精神的折磨下彻底疯了！他男人把她送回了娘家，不要了，哥哥嫂子怎么能容的了离了婚又疯疯癫癫的翠萍，不让她进门，她那老娘逼得没办法给她找了个坡里的看园的屋子，偷着给送点干粮，实在偷不出来，翠萍就在街上晃荡，有可怜她的就给她点吃的，就这么过了好几年，翠萍的名字也丢了，大家都叫她傻翠！

傻翠看着宋景文和苏小南傻傻得笑，浑身像个垃圾场散发着臭气，傻翠笑的宋景文心里发毛，苏小南对宋景文说：＂不用害怕，她不害人，她认得我！＂苏小南想从方便袋里给傻翠拿点吃的，她以前经常给傻翠东西吃，傻翠一看袋子里全是好吃的，一下把袋子夺过来，抱着跑了。如果一直岁月静好，没有风雨，那该多好！但真实的生活是既有静好，也有风雨，而且每一次的风雨都是为了成长，只要你够坚强。天，一天比一天冷，风也刮得那么无情，好似人的心情。李建伟正在上课。同村的发小李洪亮，慌慌张张的找到他教室里，李建伟心里＂咯噔＂一下。＂伟子，你娘得了急病，送医院了。＂李建伟的头＂轰＂的一下，赶紧骑摩托车去医院，但怎么也打不起火来，王大志怕他路上出危险，骑上自己的弯梁摩托飞速的带他赶往医院。宛平镇的医院也就看个头疼感冒还可以，这种还迷不醒的病，连接都不敢接，直接转到市医院，马上确诊为脑溢血，得开颅。农村人生病最主要的是钱，这次大约需要四万元，李大本事觉得李建伟当老师在村里也是个人物了，让李建伟出三万，李建伟哪有钱呀。

平时他对林清花钱大手大的，暑假班剩下的三千还有平时攒了两千，前几天学校有空出的家属院一，一户一万元，他还差五千，林清想出他没让，他是个死要面子的男人，向苏小南借了五千，交了一万块订了家属院。王大志也刚买了一套，王大志自己只有六千，马花出了四千。这次的三万对李建伟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李大本事手里有老本，但他只出一万，他认为吃皇粮的总是好过的，你就是借也有地方借。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供李建伟读了书，他为这个家做贡献是应该的，小儿子没读书还愧对他。林清给了李建伟五千块，但心中是不平的：＂为什么让你出三万？你弟弟咋一分钱也不出，他哪怕出一万也好啊！＂李建伟听了没吭声。马花和王大志给李建伟出了五千，苏小南平时的工资要上交王大姑，只有暑假班剩下的三千，也拿出来的了，说如果凑不起来，她去找哥哥王星借。张志勇李卫国他们也没有钱，每人出了一千，两个小时好容易凑齐了两万，马上就得凑齐三万拿着钱走。

林清说：＂你先把两万块拿去，还差一万，不够你弟弟还能干瞪着眼不成，再说你爹也有钱呀！＂李建伟不想耍这种心眼，他娘虽然有点愚，但是李建伟却是非常疼他娘。＂实在凑不齐的话，我去财务室把交上的一万块钱拿回来吧！＂李建伟实在没办法了。林清一听火了：＂李建伟，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困难为什么要自己扛？你爹和你弟弟他们不知道你的难处，你这样扛惯了，以后所有的大事都会是你的。我们好不容易要上房子，有个房子我们就有个窝，要不然我们睡在哪里啊？你退了人家立马买去，我们住大道上吗？＂李建伟说：＂林清，我平时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那是我娘啊！那是我娘啊！

＂李建伟有点哀求道。林清说：＂我很体谅你的孝心，如果你娘就你一个儿子砸锅卖铁咱也凑这钱，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弟弟去谈谈，你这样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别人不但不念你的好，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李建伟泪都流出来了说：＂我娘等着这一万块钱救命，我没有办法了！＂林清也哭了说：＂李建伟，我跟了你不怕过穷日子，但是你得给我个窝吧，你这么舍了胸膛顾脊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李建伟顾不得了，心一横向财务室走去。林清声嘶力竭的喊道：＂李建伟，你今天要是退了房子，咱们就……咱们就玩儿完！＂李建伟有些惊讶的望着林清，眼前这个女人自己仿佛不认识，是那么的陌生！还有些可怕！马花说：＂别吵了，我们再去找人借，建伟，你不要去退房子

。＂苏小南说：＂我这就去找我哥！＂李建伟的倔强上来了说：＂都别去，我今天就是要用这个房子钱去救我娘！＂两人就这么杠上了。林清发现以前对自己万般宠爱的李建伟遇到了事竟是这么固执的不开窍，说：＂好，李建伟，你有种，从今天你是你，我是我！

＂李建伟这个人就是自尊心太强，上来脾气倔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拿出林清的五千块给甩了回去，头也不会的去了财务室退房子。火速到达医院，又厚着脸皮向一个女同学借了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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