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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马车停了,“郡主,宁亲王府到了。”凝夏在外告知。
宁亲王府自宁亲王去世以后已不与外界有多少往来,再加上云瑾是个病秧子,除了元鼎帝必要的传召,平日里根本不与其他人走动,今日叫了她来,也不知有何用意。
正思索间,就到了宁亲王府大门口。凝冬上前把帖子递给了府卫,便请她们进去了。
要说这宁亲王府,果真是几年如一遭,这么些年过去,府里更加没有人气了。从进门开始,见到的都是小厮,婢女在这王府内,着实是属于稀有人类。
连凝冬都不禁开口,这婢女也太少了些。
顾乐婉细细打量了一番,她上次来都是夜晚偷偷摸摸过来的,也没有好好看清这里边是什么样貌,今日一见,不震惊是假的。好歹也是一大王府,本该是花团锦簇人丁兴旺才是,宁亲王府倒是与其他几家完全不一样。
到了里院,便换了管家带路了。
顾乐婉也不知这老王爷叫她来做什么,看那管家是个慈眉善目的,主动开口,“敢问管家,老王爷脾气如何。”
那管家黑发中夹着点点银丝,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身材有些发福,也确实是个好相与的,就听他答道“回郡主,老王爷素来脾气好,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宽厚的,打骂甚少,平日里就爱种花种草的,郡主不必担心。”
顾乐婉见他如此说,心下一颗石头才算落了地,心下思虑着自己准备的礼物不知合不合老王爷的心意。
穿过长廊是主院的正屋,正对门挂着一副青山松柏图,梁上挂了牌匾,规规整整的写了四个大字“正大光明”,下边是主位,上头坐了一位头发稀白的老人,虽然年岁已大,但眉目清明,唇紧紧抿着,多了些威严,手中的拐杖柱着地面,一身衣裳裁剪得体看起来精神奕奕,这便是宁亲王府的老王爷了。
顾乐婉跟在管家身后款款而来,进了屋便端庄地行了礼问好。
老王爷见了她,本是绷着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听闻灵犀郡主顽劣无比,不学无术,今日一见,才晓得这坊间传闻做不得数,须得见了真人才能知晓真假啊。”
听了这话,顾乐婉浅浅一笑,当下便知道那管家说的话是真的,“老王爷今日寻我来,可不是说这几句话的吧。”
“哈哈,我看你这郡主倒还是个小小的人精呐,快坐,”老王爷听了也不恼,反而更开心了,“今日寻了郡主来,确实有要事相商,但这之前老夫卖个关子,看郡主能否猜出一二。”
顾乐婉心思转了转。
她与宁亲王府表面是毫无渊源可言,自宁亲王过世,各大家都与宁亲王府没有了来往,她家又是顾之怜掌家,更没有了来往,背地里她是一直给云瑾送药,但这事做的干干净净,她可以保证没有人知晓。
老王爷寻她来做什么,她还真想不清楚。
思来想去,她还是开口“恕婉儿无知,婉儿实在猜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郡主倒是个爽快人,不像我家孙儿,一番心思百转千回,开了口也不老实。”
顾乐婉听了更莫名其妙,这老王爷卖的关子也太长了些,虽说看起来极好相处,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夫也不卖关子了,仗着年纪大,厚着脸皮让你唤一声云爷爷可还行?”不等顾乐婉答话,又开口道“实不相瞒,是听我那孙儿说了郡主在宫中弹的一首曲子,这才把郡主叫了过来。”
老王爷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让郡主见笑了,说来都是凑巧。”顾乐婉安静地没有说话,听老王爷将往事一一道来。
老王爷年轻时同宁亲王一样,任凭媒人踏破了门槛,都不愿意成家,后因机缘巧合遇见了同样痴迷琴艺的老王妃萧氏,两人一见如故,私定终身。
家里长辈奈何不得,老王爷已然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娶谁不是娶,既然俩人情投意合,就这样定了下来。
是人都有生老病死,老王妃也不例外,成亲几十载,老王爷只娶得老王妃一人,无外室也没有小妾,老王妃快要去了的前一天,竟有了回光返照之意,叫人取了琴来,弹了生前最后一曲给老王爷,便是高山流水。第二日便走了。下葬那天,老王爷没有任何情绪,老王爷情绪隐藏的极好,众人都以为,生老病死,老王爷提前习惯了。
后来,他便听不得这首曲子,所有的琴皆在老王妃下葬那天一起焚了,像是要把往日一把火烧光。只有他的小孙儿云瑾知道,火烧的多烈,老王爷心里就有多痛,生老病死,人之常事,至亲至爱死去,料是天王老子,也接受不了。
云瑾不是没有试过各种方法,但这种情绪哪能说排解就排解了,老王爷至此再也不见客,这么些年过去,云瑾也不再做无用功。
直到他提及了顾乐婉,老王爷终于松了口,说要见上一见。
听了这番话,顾乐婉不禁有些动容,她也不再扭捏,便微微福身,“既是云爷爷想听,那晚辈便献丑了。”
说完她大方落座,便来了小厮抱来了一把琴,放在她面前。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把与“焦尾”同名的古琴“绿绮”。略微一沉,她玉指轻扬,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响起,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琴声委婉却又刚毅,款款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琴弦在她手下翻飞变换,让人数不清究竟有几根弦。那琴声时而如涓涓的小溪从他指间滑出,时而像奔腾的巨浪从琴板上涌来,让听者忘了时间,忘了空间,满耳只留下叮咚的琴声,一曲终了,才发现原来只有一个人,一双手,一把琴。
“好!灵犀郡主当得一句天下绝色,这等琴艺,就算是老夫的内人在此,也不敌郡主半分!”一曲闭,宁老王爷听得不断叫好,从老王妃过世,他再也没有听过如此出神入化的琴声了。
顾乐婉弹完琴,见老爷子如此称赞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她走南闯北,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未曾遇到老爷子这般真诚而直爽的人。
“你这小子,来了也不说句话,还好老爷子我还硬朗,不然这青天白日的,非要被你吓出个好歹来。”宁老王爷笑骂道。
顾乐婉转头看去,原来是云瑾来了,今日的他格外耀眼,一身雪白长袍,头发以竹簪束起,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见他落座在宁老王爷身后,不知来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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