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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 之从土匪洞到高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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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长大的孩子，对跳水是不陌生的，至少燕式必须跳的足够好。对大男孩羡慕嫉妒不恨和小伙伴那些自傲和嘲弄的笑声，促使你必须跳的很好。跳的不够好，你甚至会在黄昏的时候找一个偏僻的水湾，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一直到跳得很好很好的那种好……这个和现在虎妈虎爸用金钱和严厉堆出来的小孩子那些个艺术（钢琴、小提琴、古筝、芭蕾舞、拉丁舞……）其实是一样一样一样一样的，都是逼出来的……没有压力，石油永远只是堆积的骨骸。

跳水技艺跟年岁日长，从江岸到驳船，到拖船的船舷，再到拖船高耸的船头，最后终极考验——土匪洞，在土匪洞中冲刺和鱼贯跳入江水那是大男孩们显示勇气和保持小团体凝聚力的一种，多多少少还带有一点点宗教的仪式感。

放到美国，泸州的土匪洞必须用钢索圈起来，外面罩上透明的钢化玻璃，当做文物。而在我们看来，那只是在江边高耸的整块的大岩石上人工开凿的大小不一的石洞，形式多样，大小不一，最多的是方口，方方的洞窟，只有五六米的进深，一米五六高很浅的弧线的顶；也有葫芦洞，岩石上只有很小的入口，而越往里爬越敞阔，最里面大约有十来个平方的空间，葫芦洞最吸引人，这个好玩在于：方形洞基本都还明亮，而葫芦洞则基本漆黑一团，这对喜欢探险和刺激的大男生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土匪洞的来历有说很早很早几千年来就有，也有说北洋后期刘湘的部队为了守住长江天险而建。几千年历史那不谈了，就算是刘湘那也是了不得的近现代史了。

江边的小孩子看来，那只是好玩的所在。进入土匪洞并不容易，极少有开凿好的路可供行走，基本都是沿着土匪洞洞口到岩石的边缘浅浅的雕凿一些小坑小凹，上下各一排，错落有致，不注意看，很不容易看出来还有这个巧妙。要进到洞内就要脚踩和手攀这些坑凹，身体斜着紧贴在岩石上，肚子感受着滚烫岩石光滑的“肌肤”，横着身子缓缓一步一步挪动……现代的攀岩运动是向上攀爬，而进出土匪洞是横向前行。虽说看起来极度危险的样子，但还真没有听说谁在进出洞的时候摔倒的，摔下去其实也没有啥，因为下面就是翻滚的长江水，只是游上一圈，再爬上山崖重新来过就好。

大男生们在江边聚拢，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人突然提议：“土匪洞，克跳崖”，决议就形成了。没有人会反对，因为反对的理由一旦不足，那就是胆怯和懦弱的具象，起先遭到无情的嘲笑，后面一定还被押着第一个“跳崖”。

“土匪洞，克跳崖。”一众大男生就鱼贯而行，间或在路边还拔了一大束野草，几个弯折就做成了闪闪红星开场的那些电影里面红军行军草帽。以现在的观念看，绝对绿色环保加亲近自然。于是，一众绿色环保和亲近自然的大男生红军战士就在弥漫了好闻的青草气息的队列中开始攀爬土匪洞，这个和电影情节有点像，脑补：智取华山。

大家到了洞内，一般已经把不大的洞窟挤得的满满当当，然后，各自宽衣解裤，各自找一个自已以为干净的地方把衣裤一扔，扔之前当然先要把大男生必备的物件拿在手上——消暑度夏，居家良品——红领巾。一般两条，一前一后正好就能做一条泳裤。考究的还事先把一边用针线缝在一起，这就更像是正式的红泳裤了。

穿戴整齐，这时候来一个仪式：大家自觉围成一圈，然后都举起手臂，这个就比较的好玩了，有的左手有的右手，高高矮矮，参差不齐，但大家都严肃脸的参与其中。一圈红裤衩的大男孩，稚嫩略笨拙的严肃脸做统一奇怪的动，如果有旁观，不知道会不会感觉可笑而笑弯腰。大家的手臂都斜举起来，然后一起往中央放下，再异口同声：“克”。前半程模仿的应该是电影里面某个国家的军礼，后边不是受了小鹿纯子的影响那就是受了中国女排的感染。

榜样的用是无穷的，这个是真理；有意思的是，选取和呼应榜样的标准是什么呢？一群大男生把那种军礼和排球女将的赛场仪式揉合在一起组成了自己的独特的礼仪，现在想起来那很可能是民间帮派形成过程中的一种自然的演进。幸好，我们单纯到还没有想到用小团体的力量谋取利益，更没有想到要在团体中划分369等来互相欺压，我想关键有野心和想法的头目或者领袖还没有产生，否则这俨然已经是一个有组织的帮排甚至黑社会了。滚滚长江东逝水……

跳崖有两种，一种在土匪洞的边缘站成一排，望望天，看看江水，然后肆意呼啸，想像一下，一排红裤头的光身子男孩，长嘶怪叫，是不是像极了野人！从第一个开始，轮到的先后退两三步，然后一个短促的助跑冲刺，纵身就消失在洞口，空中一般反倒是安静的，因为这时候怪叫别人会误会成惊慌和胆怯，还有张嘴呼喊的时候正巧落水那滋味极不好受。

这个跳法在葫芦洞就不行了，狭小的入口勉强站一个人，这时候就要排好，许多人在黑暗中嘈嘈闹闹的等待……但这个反倒绝对更有意思。黑暗中，眼睛很快就适应微弱的光亮，洞中小伙伴身形也朦朦胧胧显出来，这时候轮到你，你后退几步，朝着狭小的洞口冲过去，然后一个蹬踏，身体漂浮在了空中，眼前明亮刺目，即便你闭上眼依然能感受到阳光的敞亮……绝对有弃暗投明，径直天堂的美好。你在快速下落，因为光亮刺目的原因吧，你会有在阳光中漂浮的感觉，阳光好像有了体积，固体光。

……

到了大城市，能跳水的地方很少，能够高台跳水的就更少。听说五台山有十米的跳台，但不对外开放；还有就是水游城太阳宫有一处据说比较高。但，能高过悬崖峭壁？我满心憧憬着能有机会去体验，可能是藉此回忆童年吧，也或者是太想要炫耀一下了。

太阳宫水上乐园就像一个巨大的帐篷，又像是***教巨大圆穹顶的寺院，水上项目错落有致的点缀在穹顶之下。中间最耀眼的就是高耸的跳台。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这是我此行的意义所在啊。一般我们以为最引人注目的都是最宏大和最别致的那些啥，其实对关注或者认知起决定用的却是主观的心理——蒙娜丽莎有一千个表情也好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都是最好的例证。所以啊，眼见还真不一定为实，很可能你看到的真的只是你想看到的。丈母娘可以用这个理论来和女儿争辩女婿的优劣……

在下面看，这个高台确实也是相当的高，我到觉得只是视觉效应，因为，穹顶啊，能高到哪里去呢？相比土匪洞的悬崖，这个真算不上高，这让我在心里有些遗憾。我站在入水池的旁边，期待着有人猛然入水溅起的水花泼洒我的一身……但更是遗憾，很久很久，至少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居然就没有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心里想：即便来一个尖声怪叫横躺着砸在水面上的傻菜鸟也好啊，至少让我有一个小伙伴不是？当然也有些窃喜，这是让我第一个吃螃蟹的节奏不是？！必须当仁不让啊。

带着些许骄傲和忐忑——这心态太有意思了，大约就是襄阳城内郭靖面对蒙古大军，舍我其谁的那种心态吧。我开始慢慢朝高台走过去。该死的铁梯，狭窄而陡峭，而且除了扶手和踏板，全然是镂空的。这样你走在上面，怎么都会有身在半空的感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镂空处摔下去，居然令我胆怯。高悬在山崖上的土匪洞，上下两排的浅浅凹点，脚蹬手抓也没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后来一查度娘：在高处，恐惧感和你的视线所及还有你身体接触实体的面积成反比。确实如此啊，土匪洞虽高，但攀爬的时候，你只能看见眼前的石壁；而且整个身体是紧紧贴着岩石，那真让人心安。说到这里，就想到有一个技巧可以教给恋爱中的男生了：怎么让女生产生安全感？那就是尽量把身体靠的近一点，尽量让女生的视野里都是你……都说接吻和壁咚是女生爱意升温器，被壁咚然后接吻过后的女生总是对男生产生更浓郁的感情，原来出处在这里啊。你是不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no！猥亵包括强吻！这个可是刑事罪。壁咚还好没入刑……你是不是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走到半途，在窄窄的铁梯上居然遇上一个特尴尬的事情，有一个巨大肥硕肚子的男人要下来。肥硕肚用抱歉的眼神冲我微微笑，脸有些发红。血液能够透过那些个肥润的白肉在脸颊透出红来，也真的是用尽洪患之力了吧。

“嗯，那个你上去跳水啊？”

“是啊，你咋走下来呢？”

“小时候练过，十米跳台经常的……这个，不太敢……“血色更浓。言语声更低。

“练过还不敢啊，那我试试。”骄傲和忐忑——我就是襄阳城的郭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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