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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责天谴 第一部 第三十三章（第1页）

“人责天谴（..）”！

风终于停了，遮挡天空的那层灰蒙蒙尘雾越来越薄，太阳的光线越来越明朗。街道两边的树冠终于不在大幅度的摇摆，而街道两边的树木花草却灰头土脸，地面上也灰蒙蒙的，而且到处是被风吹落的细树枝和被风卷堆的垃圾。一位戴口罩，围头巾，穿黄马褂扫大街的阿姨又开始忙碌，她双手抱着一把长扫帚，弯着腰哧哧啦啦扫着地面，扫起一股股尘土。扫聚一堆堆垃圾。

街道的柏油马路上车来人往，街边玻璃橱窗里卖服装的、卖皮包的、卖蔬菜的、卖面包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接暇。人行道上，步行的人寥寥无几。此时；王玉玲也在人行道上往回走。她的双眼因为多次流泪而红肿着。那张粉色的立志装饰公司的招工广告纸，已经在她的右手里被揉捏成了一个圆团，她还在一边走，一边捏搓着。她的心已经没有开始那么伤痛，也许那份伤痛已经随着眼泪落地；被风儿带走。被大地稀释。

王玉玲走到自家大门口的时候，抬手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团儿，愣了一会儿，然后把手往肩后一扬，把手里的纸团儿扔出去。那知纸团儿撞到身后的墙上，又弹回到她的脚下，她低头望着脚下的纸团儿又是一愣，接着抬脚把纸团儿狠狠的踩碾了一下，仿佛踩踏的不是一团纸，而是那份深藏在她心底的记忆。而后侧身抬脚把纸团儿踢开。眼睁睁看着纸团翻滚着蹿出好远，她收回视线长叹一声，用钥匙开了大门的锁，推门而入，转身关上大门，插上门栓。接着又转身体靠在大门上，并且使劲靠了靠。仿佛怕那团纸跟进来似的。

因为今天上午天气不好，杨再旺去了趟小公园，不见每天下棋的几个老头子，他就又慢条斯理的返回家里。然后坐在沙发上抽了好一会儿香烟，然后无聊的在沙发上躺了一阵子。快中午的时候，他不想做饭，就到一楼的卧室去装睡。而此时，他真的已经熟睡。

王玉玲奔波了一上午大街小巷，没找到工作也就罢了，还无意间知道刘立志又开了一家装饰公司，这使她的心情一团糟。一进家门又见杨再旺还没做午饭，还躺在床上睡大觉。

如果今天没遇上刘立志公司招工的事儿，她辛苦了一个上午却没有收获。一进门见杨再旺躺在床上，她最多也就一边在心里不高兴，一边默默无语的到厨房去做饭。

可今天，她对杨再旺的行为却有一股子无名火，而且那股子火气越来越旺。她把手提包挂在衣架上，当目光落到茶几上半烟灰缸烟头时，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强压心里的怒火，往厨房走去，在经过卧室门的时候，生气的瞪了一眼背朝门躺着的杨再旺。然后进厨房，揭开锅盖，锅里是空的。咣当！她把锅盖扔回锅上。就开始气呼呼的叨叨：“让你出去找工作你不去找。已经中午了做口饭总可以吧？起来做饭！”她说完觉得口渴的厉害，急忙端起案板架子上的水缸子，一仰头猛喝了几口，水差点把她噎着，她把嘴里的水喷到地上，“妈的，人倒霉了喝口水都会被咽着”她絮叨着把水缸子重重的放回原处。水缸子里的水弹起又落下……

杨再旺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有些烦躁的用双手刨了几下有些长了的头发，又一边躺下，一边说：“饭你做吧，我可能感冒了，头痛的都快要爆炸了。今天不想动，也不想吃饭。你别给我做饭。就给你自己做吧。”

而王玉玲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她不依不饶的说：“晚上睡了白天睡，睡都把你那颗脑袋睡疼了。现在就起来做饭。”

杨再旺烦躁的翻了一下身，又把他的背后朝了门，小声嘟囔说：“我白天不睡觉能干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工作。我现在对自己都心灰意冷了。所以你别烦我。自个悄悄做点饭吃了上楼去睡。”

王玉玲突然想到她自己都还没有找到工作，杨再旺又不是神仙，说找工作就能找到吗？她缓和了一些口气说：“要不下午你到劳务市场去转一转，看有没有工地上用人的。好歹先找个工作干着。总不能就这样在家里耗着吧。再耗下去恐怕连稀饭都吃不起了。”

杨再旺突然坐起来没好气的嚷嚷：“我饿死都不去工地上做苦力，要去工地干你去。”

王玉玲一听不由的火冒三丈，她瞪着眼扬高声调说：“啊呀，你好了不起呀，好有志气呀，饿死你都不去工地干苦力，你不去干苦力，等着吃草？还是喝西北方？你如果想吃草就每天在家里躺着，耗着。或者干脆回乡下你妈那儿去。在城里恐怕连草都没地方吃。”

“你就别再絮絮叨叨了，快去做饭吧，我过几天出趟远门，说不准我的出路在外面。”杨再旺说着话又躺下了。

“一说就走呀，一说就走呀，你以为外面遍地都是黄金白银呀。就等着你拿个麻袋去装是不是。走在哪都得吃苦耐劳，否则天上的大饼不可能砸到你的头。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你遇上，也许在猴年马月。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所以还是脚踏实地吧。别像寒号鸟似的，冷的时候说明天就磊窝，却直到冻死都没磊起个窝。”王玉玲说着话转身进厨房，一边从面袋子里挖了一碗面倒进盆里，一边还在絮叨：“人家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到好，嫁了汉子挑起家庭的重担。整天忙了家里还要忙外面的。你到好，每天不急不躁，大白天的觉照睡，烟照抽——这几天工作都没着落。烟不抽不行吗？”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烦死了”杨再旺又坐了起来“我当初不让你买这破烂房子，你偏要买，现在没钱花了就烦我”

“不买房子那点钱不都零花了。”王玉玲一边和面一边说：“再说了，不买房子儿子上学白白掏几千块钱的片外费。几千块钱是几个月的工资你知不知道。”

杨再旺阴着脸下床，脚摸到拖鞋穿上，几步跨到客厅的沙发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子，弹出盒子里最后一根烟叼到嘴上，一边用打火机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一边若有所思。

王玉玲像个打开的话匣子似的，还在絮叨：“下午你必须出去找工作，就这样坐下去，米面都买不起了，就别指望吃菜吃肉了。这个月你必须给我交生活费。如果不交就别想在家里吃饭。”

杨再旺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气呼呼的大步跨进卧室，把手上的香烟又猛吸了一口。甩到地上，又用脚碾了一下，然后拉开衣柜门，拽出个绿色的旧行李包，一边把衣柜里他自己的衣服往包里塞，一边自言自语：“我工作还没个鬼影子，去哪里给你交生活费。我去卖血呀？还是卖自己的肉啊？”

王玉玲在低头揉面，她没好气的说：“我不管你卖血还是卖肉。反正你月底必须给我交生活费，要不交就别想在家里吃饭。巧妇难以无米之炊，我也没办法。我没本事抓把空气给你做饭。”

杨再旺装好衣服，又把床上他的被褥也装进一只大蛇皮袋里捆上，然后一手提行李，一手提包，大步流星朝出入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停下，犹豫了片刻，换上放在门口的皮鞋，回头瞧了一眼厨房里。拉开门出去，门也没关，就朝大门口走去。他打算到别的城里去搏一搏，呆在家里太烦了，这段时间没找到个如意工作不说，还时不时的看老婆的脸色，这老婆今天又像个广播似的，说个没完没了。也许去外地工作也不好找，不好找就全当是出去撒撒心了。实在在外面找不到工作，他打算回乡下种地去。

王玉玲做好焖面，盛了两碗放到茶几上，又在厨房的矮菜罐里捞了一盘咸菜。一边往茶几旁走，一边朝卧室里瞧了一眼。见床上没人，她以为杨再旺去了厕所。当目光无意间落到地上被杨再旺踩扁的半根香烟时，她心里浮起一丝不安。杨再旺平时把烟当宝贝，这几天又没有多少钱买烟，他怎么会把半根烟踩扁了扔到地上，他不会真的走了外地吧。王玉玲紧走几步，把手上的咸菜盘放到茶几上，心急火燎的进了卧室。她发现床上少了一套被褥，她几步跨过去拉开衣柜门。杨再旺像样的衣服都不见了。她突然后悔今天一进门就没完没了的神神叨叨，她转身跑出家门，朝大门外跑去，她想守家在地找个工作都这么难，去外地找工作能有多大个把握，她不想让他去外地，她怕孤独……她跑到大门外朝南边的行道望了望，又朝西边的行道看了看。两个行道里都不见杨再旺的人影，她有些想哭，她估计杨再旺应该还没走远，她想给杨再旺打个电话，说一些好话把他哄回来，可家里唯一的一部手机平时都是杨再旺拿着。她急忙小跑着回家，拿了家门的钥匙，又从挂在衣架上的手提包里拿了一元钱。接着小跑着出门，随手带上门，又跑出大门，咣，的拉紧大门。然后百米冲刺的顺着西边的行道跑去，她气喘吁吁的跑进附近的一个商店，用商店的公用电话，拨打杨再旺的手机号码。可对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语音：您好，您拨的电话已经关机。王玉玲一听瞬间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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