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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责天谴 第二部 第三十一章（第1页）

“人责天谴（..）”！

杨再旺十岁那年的秋天，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人瘦的皮包骨，个头也不高，看上去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再加上一身的破衣烂衫，活脱脱一个小叫花子的摸样。

本来继父是不让他上学的，让他给自己家那只老山羊割草；或者放牧。把自己家的老山羊喂好了，羊奶自然就多，羊奶多了就可以给继父和继父的两个孩子补充营养。可是他的母亲愣是用一些捡来的破烂和她自个的长头发。换了些零钱给他当学费。把一个蓝格子破床单扯开，用上下两头坚实的地方，给他缝了一个花书包。让他去圆上学梦。

十二岁那年秋天，已经上了三年级的杨再旺，虽然依旧破衣烂衫，顿顿只能吃个半饱。可是除去家里突然有‘风波’的时候心情不愉快之外，他仍然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年秋天杨再旺刚刚开学十五天，上午放学以后。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像形态各异漂浮不定的风筝。天空突然有一架飞机托着长长的白‘尾巴’轰鸣着划过，把个蓝天展示的像幅美丽的水彩画。使人心旷神怡。正在乡村大渠的虚土里走动的一大串儿学生。都纷纷挥动胳膊激动的呼喊“飞机，飞机，快看飞机……”

杨再旺在一片呼喊声中仰望天空的飞机，突然追逐着呼喊：“飞机！飞机！——等等我，我也要去远航……”

随着杨再旺的奔跑，他身后瞬间腾起一窜儿尘土飞扬。

而杨再旺的呼喊仿佛预示着他要去远航。不过那远航不是去游玩，不是去完成什么任务。而是为了逃命，为了保命，而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讨生活。

在天空的飞机消失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后面那条长长的白‘尾巴’的时候，杨再旺突然止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同学。他已经把一串儿学生远远的甩的身后，他得意的咧嘴一笑；心情愉快的一蹦一跳独自往家里赶走。

杨再旺的家在六原县黄牛公社，黄牛一队，最北头的一片盐碱滩坡儿上。两间座北朝南低矮破烂的小土房。房前一大片白碱土被他们家的一头猪拱，几只羊踏，折腾的到处是虚土。无论是风刮过来，还是人走过去。马上就尘土飞扬，使人心情不爽。可这儿地广人稀，村民之间的房子离得比较远。平时可以大呼小叫，横冲直闯尽情的玩耍，这到使年幼的杨再旺从来没有嫌弃过这个破烂的家。如果不是家里突然降临的变故。他今生今世也许就扎根在那片盐碱滩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歇，直到终老。

杨再旺的母亲和继父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平时住在东屋，东屋东边是一张大炕，炕的西北边是一个大锅台，一个大水缸，锅台上一个高粱片子下盖着一口大锅。锅台和炕之间有一个高三十公分的土墙儿，紧挨土墙下的锅台上放着全家人的碗筷。炕的东南头赤条条摞着几床破被子和烂枕头，炕的北头摞着几件洗干净的破衣服。南边的木格子小窗户上贴着粗糙的麻纸。

西屋的格局基本和东屋一样，不同的是炕在西边，屋里没有水缸，锅台上没有碗筷，因为平时他们都在东屋里吃饭，这个屋里平时由杨再旺和他的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一起住—锅台的作用就是冬天的时候往热烧烧炕。

杨再旺远远就听到母亲嗷嗷的惨叫声；和妹妹弟弟扯开嗓门的哭喊声。姐姐和哥哥今天到外村姑姑家帮着办一个订婚宴了。继父那个魔鬼又在家暴，又在打善良无助的母亲，而左邻右舍离得比较远，其实即使左邻右舍听到从自个家里传出的哭喊声，也未必会‘见义勇为’因为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自个家‘隔三差五的‘噪音’了。再说了，谁也不愿意招惹继父那个心狠手辣；就像头野驴般倔强的男人——曾经就因为邻居家的羊吃了自个家自留地里几口零碎，继父就提个杀猪刀去找人家的麻烦。把人家的几只羊撵来撵去差点就吐血。

母亲的惨叫声像皮鞭一样抽打着杨再旺的心，使他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使他没法无动于衷的逃避——愤怒使杨再旺的脸瞬间涨的像块紫色的猪肝子。——他牙齿咬的咒骂：“想找死啊你个老驴！——老是打我妈。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个各泡货。”

听到母亲的哭声，杨再旺已经不再一蹦一跳的往回赶。而是撒腿往回奔跑。他一脸的愤怒；同时双眼里也瞬间燃烧起怒火，他两只手攥的像两个铁锤。

杨再旺冲到院子里放慢脚步，同时双眼就像天空中盘旋着觅食的鹰眼似的。四处寻找着可以握在手里的‘武器’——窗户旁立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锄头把子落入杨再旺的眼帘，他就像孙悟空看到了海里的定海神针似的，双眼瞬间一亮，同时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趟着院子里的虚土，搅起一串尘土飞扬。朝着放‘武器’的地方奔跑过去。

杨再旺敏捷的伸手抓过窗户下的锄头把子，仿佛觉得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手握金箍棒去打妖精——他经常和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耍孙悟空手拿金箍棒打妖精。

杨再旺一转身几步跨过去，咚，的一脚踢开了吱呀呀做响的破木门。见瘦弱的母亲仰躺在地上，一边伤心欲绝的哭着，一边举着双手尽量护着自己的头，同时母亲的头左右晃动着躲闪着继父左右开弓的抽打。

强势的继父跪骑在母亲的身上，抽打几下之后还不解恨，接着咬牙切齿的在母亲的胳膊上，身上到处使劲的扭掐着。而后又神经病似的揪住母亲的头发在地上使劲的碰撞着——而同母异父的妹妹弟弟跪在炕上的被摞边，两个人面对面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仰着头，紧闭着双眼，一边哆嗦着，一边拼命的干嚎着。

……继父的巴掌抽打在母亲的脸上，指甲扭掐在母亲身上，可是却疼痛在杨再旺的心尖儿上。他的心仿佛被人用钝刀子割着——疼痛无比。他恨不得母亲身上的那份疼痛是在他的身上。他的双眼里因为心疼母亲而瞬间涌出滚烫的泪水。他的双眼里也闪烁着因为憎恨继父而生出的怨恨。他的目光像利剑似的闪烁着寒气直射继父的后脑勺。他咬牙切齿的跨进门栏，恨不得用自己双眼里的目光就刺死继父那个暴君。

母亲曾经那些什么你还没有长大，就像是没出窝的小燕子，你没有坚硬的翅膀到处去飞翔，也没有本事去自己觅食。所以你要忍。你千万不要惹他[继父]把他惹毛了，你没个地方住，没个地方吃，就没了活路……那些个告诫统统忘在了脑后，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再旺用尽浑身的力气，带着无比的怨恨；抡起手里的‘武器’。用比平时玩耍时打妖精时还多出十万倍的力气，朝继父的后脑门上砸下去，锄头把子带着一阵风落下去——他恨不得一棍子打的继父头破血流；**四溅。或者干脆脑袋搬家死掉算了。

然而继父的后脑门上好像长了双眼睛似的。敏捷的把头一偏，使锄头把子落到在了继父的右肩膀上。发出一声咚——的蒙响。同时木棍的震颤使得杨再旺感到自己的手腕儿也一颤，同时有些麻木。

杨再旺这一棒子打的着实不轻，他的继父疼痛的龇牙咧嘴，可转眼间把头扭了过来。脸因为气愤而憋的紫红，脸也因为突然遭袭击疼痛而变得狰狞，目光凶恶的像狼眼，一边咬牙切齿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操你妈的——找死啊你个小兔崽子！”一边直起身想跨过杨再旺母亲的身体扑过来。

杨再旺望着继父恶狼般的双眼，瞬间感到后脊背发凉，浑身寒毛卓竖，畏惧的朝后退去。他是继父家暴以来第一个站出来对抗的人。他以为自己为了保护母亲可以成为一个勇士，可是此时继父的目光令他胆怯。

其实主要是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你就像没出窝的小燕子，你没有坚硬的翅膀去到处飞翔，也没有本事去自己觅食。所以你要忍。你千万不要惹他[继父]把他惹毛了，你没个地方住，没个地方吃，就没了活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怕从此没个地方住处，没个地方吃，没了活路而退缩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继父一条腿还跪在地上，就已经伸出一只鹰爪般的大手，饿虎扑食般的扑了过来……

杨再旺望着继父那只鹰爪般的大手，先是愣了个神，紧接着急忙转身想逃出门去。可是继父的大手还是抓住了挂在他肩膀上的书包。

而母亲就像从天而降的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突然折身坐起来；并且瞬间扑上来抱着了继父的一条腿。

而继父的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他悬在腰间的书包。接着扭头怨恨的瞪着自己的老婆骂道：“想死呀你个臭婆娘。”

情急之下；杨再旺机智的甩掉书包落荒而逃。在跨出门栏的时候差点儿栽倒，可还是幸运的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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