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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第1页）

自此后，卓风华便成为乔家常客。莲姨专门为他准备了一间卧房，又把他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每顿的餐桌上常常少不了他爱的菜式。他原本在医院附近有一套公寓，现在却不大愿意回去那空荡荡的房子，闲暇时多半都来乔家报道。

这样一来，他与乔家人的关系很快热络起来。他自己的性格也更加丰满全面的让她们所了解到。莲姨对他越来越亲热，他有时加班好几天不来，她便要絮叨一番。

陈沐青常在书房忙碌，不大过问他的事，却会叫佳瑶多陪陪她。他的到来也打破了这所房子原有的氛围。原本四个女人的世界，因为一个男人的陡然加入，好像就多了一抹色彩。尤其在晚饭后，几个人围坐在沙发上，头顶上一只流光溢彩的灯，电视上演绎着一段喜怒哀乐，他们一起津津有味的评头论足，那场景挺像一家人。对于任何一个未来女婿来说，这样的进展都称得上突飞猛进，可喜可贺。

只除了加恩那张冷冷的脸。

加恩还是一贯不欢迎的态度。不止不欢迎，甚至是种作对的姿态。即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也不拿正眼看他，他说话她从不答腔，有时候谈到一个话题，大家都其乐融融，问起她时，她便装作没有听见，又或者不屑的呛声回去，弄的气氛骤然变了味。她偏偏又不愿回避，时时刻刻坐在他们中间，像一面厚厚的盾牌一样阻挡前进的道路。加恩对其他人也不见得多亲密，但跟对卓风华相比却称得上温和了。卓风华起初还以为是初次见面的唐突坏了第一印象，让她恼恨至今。后来有一次她尤其不客气的给他难堪，莲姨怕他下不来台，私下对他说：“小卓，你不要介意。她其实不是针对你。”针对的是谁，她没有言明。不过天长日久的，许多东西也就逐渐浮出水面。

有一天卓风华在沙发上发现一叠信大喇喇的散落在那里，好像故意要人看见似的，他落座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佳瑶的名字，就不由注目。这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叠情书。字迹有的微微泛黄，有的却表面簇新。现在这个年代手写情书的已不多，这些散发着书墨香的纸张便显得尤其珍贵。其中来自同一两个人的就更带着一种痴情的意味。这种痴情除了显示出佳瑶的人气之旺外，对于她的男朋友也同时增添了一种压力。若是刚巧她男友是个小心眼的男人，看到这些信件，不免要心生醋意，说不定还会因此争吵起来。情侣之间的事一向难说，可以为一点事感动，也可以因一点不满而分道扬镳。

卓风华看了一眼，就将它们放到了一边。他原本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加恩从楼上下来，好像无意把它们碰到地面上散落开来的时候，不由笑起来。

大概不管佳瑶的男友是谁，恐怕在加恩面前都无法讨到好脸色。

卓风华不禁好奇加恩与佳瑶间奇妙的关系。加恩十九岁了，可有些举动却像小孩子一样，在卓风华看来不免有些幼稚。而佳瑶向来温柔娴静，白皙的面孔上总是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容，却常常与加恩怒目而视，争执时的姿态常叫卓风华诧异。

自从卓风华登门拜访后，佳瑶就常常不开心。尤其那次情书事件被佳瑶知道后，她与加恩便吵了一架。过后好几天两人都对对方视而不见。卓风华看佳瑶闷闷不乐，就笑着对她说：“要不干脆搬过去我那边，省得你跟加恩都不开心。”

佳瑶在这方面并不是顽固守旧的人，平常也挺喜欢与男友伴在一起，但卓风华这样说时，她却明显的怔了一怔，然后说，“不行的。”又露出为难的样子，“我不能搬去你那里。”

卓风华装作失望，“那只好等到结婚那天了。”佳瑶欲言又止，过一会儿迟疑道，“等真的能结婚再说吧。”

卓风华扬起眉毛问她：“你难道还留恋着写情书的那些小子？”佳瑶捶了他一下，轻嗔：“我对你的情义你还不放心？只是结婚的事不能草率，总要我家人都同意才行。”卓风华笑道：“伯母和莲姨貌似都挺喜欢我。”佳瑶低着头，片刻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我真讨厌加恩。”

她口里这样说，但卓风华便明白，加恩是一道不可绕过的坎。要佳瑶不管不顾的那是决计不可能，他也无意怂恿她这样做。她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

卓风华笑着摇头，“你们两姐妹呀。”佳瑶靠在他胸前，说：“我想圆满开心的出嫁，不想留下缺憾。”卓风华说：“看来我任道重远。”佳瑶说：“唉。她这个人，唉，总之你多点耐心吧。”

有一天卓风华休息，恰逢那日天气不错，暖风微熏，他知道佳瑶今日应在工作，便直接到学校去找她。佳瑶在一所医科大附属的医学院里做事。医科大也正是卓风华的母校，它是许多志在学医的年轻人向往憧憬的圣地，也不负众望培养出一批批优秀人才，许多闻名享誉的医生都曾在这里聆听教诲。学校的石牌上每隔几年更新一次象征着荣光的照片与名字。如今的佼佼者里有好几位青年才俊，卓风华便是其中一位。他的那张证件照略显青涩，黑色短发下剑眉星目，搭配一身洁白如雪的白大褂，在前一排的正中间濯濯生辉，无端端惹人遐想。

毕业后卓风华很少回来。认识佳瑶时她还在这里读书，就免不了来送她。两人一起漫步在林荫道上，常引来侧目。几次后佳瑶就不愿意他再来学校，她当时好像很有点抱怨，直怪学校为什么要将他的照片贴出来，又说现在的女大学生真不矜持，居然公开在校园网上打听男生的电话号码。她的醋意这样明显，卓风华以后便不再来学校找她。

从佳瑶留校后，这倒是第一次来。对于佳瑶的留校，他其实挺吃惊。倒不是质疑佳瑶的学业成绩，而是这所附属学院门槛不低，像佳瑶这样的毕业生能直接留校工作，虽然只是在宣传部里，也着实不易。后来知道佳瑶家里的情况后，就明白肯定有受家荫的缘故在。这也属于人之常情。按她的条件，大可不必到社会上奔波，她却自愿做这样一份表面风光，但实际琐碎又薪酬不高的差事，几乎风雨无阻，这一点让他觉得很难得。而且，佳瑶在外头从不娇气显摆，对人永远笑眯眯，一点脾气架子都没有。她与人争执的一面也是他她家里后才见到。

便不由想起加恩。加恩如今也就读于此，美术系。在医学院里读一个最冷门的毫无前途可言的专业，就像是闹着玩的。卓风华不用听旁人讲，也能从加恩每日替换的名牌包包，衣帽间里塞不下的眼花缭乱的衣裙，还有那辆炫目的红色跑车想见她的大学生活该是何等璀璨招摇。

她跟佳瑶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不觉，卓风华已走到了办公楼。此时正是上课时分，办公区幽静一片。宣传办在五楼，那里却好像挺喧闹。

走廊上站着两个学生。男生正在问女生：“你怎么不拉住她？”女生扶着眼镜道：“我哪里拉的住？”男生又问：“那她有没有吃亏？”女生答：“你觉得呢。”男生一笑，然后问：“她姐姐联系上了吗？“女生回答：“听说去外访了，正赶回来。”又瘪瘪嘴：“她回来能帮加恩？只怕又要吵起来。”

卓风华听到熟悉的名字，就站住，也往里望去。

办公室里十分凌乱。一圈人围在一起。几个年轻女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其中一个靠在沙发上按着腹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另两个站在她一旁，一脸怒容，对着对面的人叫道：“不得了了你，连老师都敢打。”另外一个帮腔：”我们也就算了，孙老师怀孕了，你也动手。她要有什么状况，你能负责？”

被围在中间的加恩一脸无所谓，抱着双臂斜睨她们：“就她那个德性，也配当妈？”沙发上的女人受了言语的刺激，越发哎哟起来。另几个人义愤填膺，重道：“孙老师的小孩要有什么问题，你负的起责吗？”加恩轻飘飘道：“要钱吗？要多少？”

她们马上炸了锅，纷纷叫道：“你什么意思？你太侮辱人。”又转向一旁气愤道：“主任，您看看她！您要为我们做主！”主任皱着眉，“乔加恩，你殴打老师，又出言不逊，实在不像话。”

加恩就耸耸肩，好像在说：“我一直不像话啊，你奈我何？”主任看外面越来越多的人探头探脑，大抵别的楼层的老师听到了消息，都赶来瞧热闹。毕竟老师跟学生打架，也算一件奇闻。主任看自己的这几个老师各个狼狈不堪，惹事的学生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由沉下脸来：“乔加恩，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这事我暂时不上报。但你得给老师们道歉。”加恩却一口拒绝：“不道。”

主任动气：“你这是什么态度？”加恩歪歪头，回道：“乔加恩的态度。”主任一拍桌子：“好好好。”连说了几遍后，对一旁的一个老师严声道：“佳瑶呢？回来没有？怎么这么慢？”那老师觊觎他的脸色，答道：“堵在路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今状况，佳瑶回来，正是撞在火口上，免不了一番责难。

主任听了，就说：“好，那就等她回来。”加恩却不耐烦起来：“等她做什么.”主任指着她道：“让她回来好好看看她这个妹妹不知悔改的样子。”加恩冷哼一声，她那个样子只差没翻白眼，一屋子的人都听见她说：“她是她，我是我，我知不知悔改干她何事，她回来看了又怎样，还能管制我不成？”那主任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挥挥手：“我要走了。你们要怎么处分怎么赔偿都随便，决定好了通知我。”她便预备走人了。

她实在太嚣张，引起众怒。原本旁观的老师们也纷纷加入进来，七嘴八舌的开始指责她。加恩被团团围在中央，成为众矢之的。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但要突出重围脱开身，却恐怕一时办不到。

正纷纷攘攘，门口突然传来清朗一声：“加恩。”

众人侧目，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脸上也一派温和，模样挺像个大学生。

直到走近了，才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宣传办的人管的便是学校形象问题，其中也包括光荣榜的那些事。有几人马上认出他，都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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