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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朔被程华茂用药虚虚吊着,身体倒是没有大碍,精神倒是一天天的坏下去。
犹是他这种饱受折磨的可以说是强大的灵魂,居然也有克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今日收到线人从湘南一带传来的信,原不是什么大事,说是有祟神降临的影子,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需要支援。
饶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顾鸿朔居然破天荒撕了信,捏了一诀把它烧了,骂道:“一天天的能成什么事儿?什么祟神,一把火烧了,彼此落个清净!”
正巧程华茂给他送药汤,见他这般,便知鬼绿彩慢慢侵扰他的神志,他从食盒里把药端出来给他:“凝神静气的,你可歇歇吧,和女人来了月事似的,吃了炮仗还是什么?江晖还在外边呢。”
“他出发去湘南之前就嚷嚷湘南姑娘大胆泼辣,你当他是干什么去的。竖子无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鸿朔摇摇头,端碗一气喝完了药,自觉心中那团邪火慢慢褪下去了,轻轻舒了一口气。
窗外远远传来谢云飞教江晖学习骑射的说教声,江晖居然真的去找谢云飞学习骑射。谢云飞是个会看脸色的,哪里敢拒绝未来的阁主夫人?只能尽心尽力战战兢兢的教,可惜江晖那细胳膊细腿实在不可造就,从日出练到日落,好歹学会了骑在马上,能稳当地在马背上牵住缰绳散步。
程华茂的住处再研渊阁最西面,偏房的位置正好对着马场,程华茂原先抱怨过,只是这住处离后山最近,且马场喧哗左右吵不到卧房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鸿朔侧耳听着江晖的惊呼,忍不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看见江晖骑着马,用手拍了拍马头,又被马儿一个响鼻吓到了。
“好生奇怪,江公子骑的那匹乌云踏雪,这不是老谢最宝贝的那匹马么?”程华茂奇道,“老谢居然舍得?”
后又想到,这匹乌云踏雪最乖觉,舍得舍不得是小事,要是江晖摔了才是大事。程华茂不禁觉得好笑,顾鸿朔虽然英俊,但顾鸿朔是研渊阁各位看惯了的,自从这个漂亮的坤泽来了这里,人人侧目,所到之处目光全在他身上,他居然浑然不觉。
浑然不觉的江晖注意力全在马上,还试图拉弓射箭,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程、顾二人收回目光,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程华茂不禁又旧事重提:“你也是,我还没问你呢,你带鬼绿彩去做姑苏做什么?”
顾鸿朔沉默一会儿,抬眼道:“我到底是个道士,出发前卜问吉凶不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卜出大凶,想着带鬼绿彩自保,有何不可?”
程华茂道:“那你可知鬼绿彩的危害?后山阁楼里那么多东西,你偏偏选了鬼绿彩?中了鬼绿彩,身体与性情,不出三个月,脾气越来越暴躁,机体越来越虚弱,到最后不是死了便是疯了……老顾,你是阁主,比我更清楚,你怎么这么糊涂?”
顾鸿朔站起来,给彼此都倒了一盏茶,其中一盏推给程华茂:“华茂,林监死的时候几岁?”
“……二十八岁。”
“那上上代阁主,李则明死的时候几岁?”
程华茂叹了口气:“也是二十八岁。可是老顾,你……”
顾鸿朔认真看着他:“你知道,但是你不肯认,为什么不肯承认?”
程华茂还要回答这是巧合,许檀景忽然掀了帘子进来,直直闯到顾鸿朔面前来:“程大夫,雁先生。”
许檀景刚刚从凤阳回来,才歇了一晚,还没去后山阁楼地下找那位老先生备档,忽就听见自己要担一个大责任,成为研渊阁的少阁主,惊得他饭也来不及吃,来找顾鸿朔。
顾鸿朔微微颔首:“何事?火急火燎的,喝口茶润润。”
许檀景抬头,眼睛红红的:“雁先生……我还没有准备好。”
“谁告诉你的?”顾鸿朔挑眉。
“我告诉他的。”程华茂道,“你总要给人家一个心理准备。”
“何苦来,闹得人心惶惶。”顾鸿朔叹气,拍了拍许檀景的肩膀,“我也是像你一般年纪当上阁主,上代阁主离开的那么突然,我莫名其妙被推上去,谁问过我是不是准备好了。”
许檀景立即要哭不哭:“可我舍不得雁先生。”
他八九岁时全县遭到祟神污染自相残杀,他在一片火光中嚎啕大哭,忽然被一个尚且不宽阔的怀抱抱起,当时还年轻的顾鸿朔只救出了他一个人,他抱着许檀景站在冲天火光里,许檀景都忘记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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