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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算来已该攻到了朱雀殿，离中宫越来越近。

昀凰紧紧抱了承晟，抚拍他微微抽搐的后背，这孩子天明被带来此处，周身已滚烫发热，双目无神只说着胡话。此刻听得杀声震天，他昏沉中更是一阵阵抽搐。昀凰将凉凉嘴唇贴在他滚烫额头，喃喃道，&ldo;晟儿不怕，父王就快来了。&rdo;

语声未落，殿门被轰然撞开，数名禁卫奔入内殿将昀凰和承晟拖了，不由分说往外押去。

两乘青厢骈车停在殿外，云湖公主鬓鬟散乱，从前一乘内探出半个身子，&ldo;带上车来！&rdo;

昀凰抱起承晟，踉跄被推至车前，一名宫人劈手将承晟qiáng抱了去，不顾孩子有气无力的挣扎，将他推入云湖所在的车中。

&ldo;晟儿‐‐&rdo;昀凰来不及挣扎，被人将双手一缚，拖上后头那乘骈车。

车门骤然关上，马儿扬蹄疾驰。

昀凰重重摔在车中，挣扎抬头见到锦绣朝服的下摆，珠玉累累的衣饰，和一双青白jiāo握的手。

眼前端端坐着骆后，一身盛装，神色平静，正垂眸看着她。

骈车朝北疾驰，依稀奔向宣武门方向，那是羽林军唯一还未失守的地方。

&ldo;太迟了，即便将我和晟儿挟持为质，你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rdo;昀凰凝望骆后，缓缓露出笑容，&ldo;母后现在归降，总还有个体面下场。&rdo;

骆后漠然看她，&ldo;我活不成，你也需陪葬乱军之中。半世荣华我已够了，只可惜你的好年华。&rdo;

&ldo;你的荣华可有片刻是真？&rdo;昀凰软语浅笑，骆后眼底骤然迸出寒意，杀机如芒，直钉在她脸上。良久，却绽出一抹似笑非笑，&ldo;我倒奇怪，他临到死时，jiāo代你些什么？&rdo;

骆后仰起脸，斜垂眼角看昀凰，&ldo;你究竟送了什么出去？&rdo;

昀凰倚了车壁，微微挑眉，&ldo;你很想知道？&rdo;

&ldo;是，我想知道。&rdo;骆后一反常态没有动怒，&ldo;十六岁入宫，由才人到昭仪，再是封妃册后，几十年夫妻做下来，我不得不要个明白。&rdo;

夫妻，她说是夫妻。

昀凰心头一时被这两个字撼动，然而帝后帝妃果真当得起这平平二字么。

&ldo;遗诏命晋王继位。&rdo;昀凰望了她双眼，缓缓道，&ldo;称骆氏篡逆，着即赐死。&rdo;

&ldo;只赐死，没有贬废？&rdo;骆后幽幽眼底似有笑意。昀凰摇头，却见骆后低低吁一口气，唇角绽出笑容，&ldo;应诺我的事，他总算有一桩做到。&rdo;

骈车在混乱喊杀声里疾驰颠簸，隔了车帘，也听得外头时有流矢飞箭的尖啸，离宣武门只怕也近了。骆后却自顾微笑，全无一丝兵败逃亡的惊惧。昀凰暗暗移向车帘，趁她怔忡出神，朝外窥望估量。

&ldo;他曾说，至死我也是他的皇后。&rdo;

昀凰一震回眸，见骆后闭目仰首，有泪滚落。

外头连天烽火如雷喊杀突然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褪色岁月浮现，也曾是谁在耳边应诺着白骨huáng泉……隐隐钝痛，如丝绞勒心头。昀凰将脸冷冷侧向帘外，咬了牙，将心头那丝钝痛死死咬住，不容它挣脱。然而骆后语声却似细针骤然拔起，&ldo;传位晋王？他怎能知道尚尧未死……原来是他骗我，一直是他骗我！&rdo;

昀凰望了她，有一刹快意掠过心头，终究还是不忍看她最后一丝慰藉泯灭。

&ldo;不是父皇，是我。&rdo;昀凰轻轻开口，望进骆后眼里，&ldo;一直都是我。&rdo;

车驾摇晃间，有光透入车帘晃动在昀凰脸上，明灭如魅影。

骆后声息遽止，瞳仁剧睁，一瞬不瞬地看她。

良久，她喉头一滚，发出格的声响，诡异扭曲笑容却浮上脸庞。

&ldo;多谢你肯告诉我。&rdo;她挺直颈背，以一个皇后的端庄朝她微笑。但在她瞳仁深处，分明却有残壁将倾之前的颓败剥落。原来她不是输在一夕之间的侥幸，而是早早输与两个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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