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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万千,一眼百年,生者如斯,逝者却早已化作枯骨。
习霖已经百年未曾踏进这里了,如今带着落嫣过来,看着这难目苍夷,不由得生出几分悲来。
叶落飘零,落暮坟头,荒草萋萋。他记得葬他们时,这里还是一片青山绿水,旁边还有一片花海环绕,如今,皆是一片苍凉,
矮矮的坟包,竖着两块腐朽的木碑,墓碑上却连一个名字也没有镌刻。旁边一棵枫树早已落光了叶,光秃秃的在风中飘零。
落嫣跪在坟前,手颤抖的抚上那墓牌,她觉得陌生,但又掩不住内心的悲痛上涌:“这…便是我父母的墓吗?”
:“泫潢原本不该被葬于此,按天族礼法,帝君死后,魂归六墟,骨灰也该撒向天地,但为了完成你母亲的心愿,我只能将他的尸体偷与你母亲葬在一起,三界无人知晓这是泫潢的墓,我也不便刻上名字让外人知晓,想来也是无奈。”习霖将手搭在落嫣的肩头,安慰着道:“丫头,你命运虽然坎坷,不过现在你父母泉下有知他们的血脉还活着,必然也安息了。”
落嫣眼眶通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头俯在地叩了三下,久久不愿起身,习霖轻轻叹了一息:“走吧,回去吧。”
回到圣医族,落嫣几日未曾言语,也是,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得治他们双双去世的消息,还有什么比这打击更大。
直到,听到泽尧舒醒过来的消息,她才振奋起了些精神。可是来到泽尧房间,床铺叠得整齐,却是空空如也。
她问走进来的习霖:“人呢?”
:“估计是去了那个地方吧。”
他所说的那个地方,是泽尧与吉冉相遇的桃坞,落嫣寻着习霖说的地址找来,泽尧正依靠在一棵桃花树下,不厌其烦的吹着笛子,笛音哀婉悲伤,像是在怀念着故往,桃花纷飞,随发丝共舞,落满他的衣裳,然而那眼瞳,却失了往日的神采,布满悲伤。
落嫣知道,他一定在怀念吉冉,这里,她为他舞蹈,他为她伴曲,他们的相遇,那么美好,如今,也不过成了回忆。
落嫣感觉心口上压了千斤重石,沉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终究在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吉冉吧,亲眼目睹吉冉的死去,他必然最恨的便是自己。
落嫣不敢靠近于他,更不敢去打扰他,她害怕与他面对,却还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吉冉。
:“轰隆!”天空突然一声雷鸣,乌云滚滚而来,像是快要下雨了。事实上,也的确下了,豆大的雨珠从乌云之中倾盆而下。而泽尧依旧在吹着笛,像是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冷。落嫣一急,遂化作一把油纸伞,飘到泽尧头顶,替他遮了风雨。豆大的雨水无情敲打着伞面,霹雳啪啦。
伞下的人没有被雨水沾湿,他面无表情,依旧吹着笛。雨声伴着笛音,更显得有几分悲凉。
落嫣感觉到身体很冷,她化作的伞飘在半空,见这雨势越来越大,担心雨水侵了他,再将伞沿放大了些许,完整将他罩在伞下。
雨过天晴,海上架起一座彩虹桥。落嫣看到那从云间露出的太阳,浮出一抹笑来,终于撑不住恢复了真身,落到泽尧面前,她浑身湿透,发丝紧紧贴着面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那些雨,她都承在了身上。
泽尧终于停止了吹奏,抬起头看她,两眼对上,却是万般思绪。
:“为何要这么做?”他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到雨淋湿了你。”上唇和下齿打着颤,哪怕有了些阳光打在身上。依是止不了她这浑身的湿寒。泽尧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她裹进怀中:“傻子!”
落嫣颤动着睫毛看他:“泽尧,你恨我吗?是我,才害得吉冉灰飞烟灭,你应该恨我吧。”
泽尧抿紧了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就表示默认了。
落嫣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不该抱着这样的妄想,去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但是泽尧,我不是故意要占着这具身体,只因我生来便没有身体。我有什么办法?”她说着,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我的父母,他们只给了我生命,却给不了我真实的躯体,我像蝼蚁一样寄居在别人的躯壳之下,你以为我开心吗?我不想的…”
她泣不成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泽尧……对不起……如果可以用我换回吉冉…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可是那又如何?没有办法再重来了…若是重来…我情愿自己消失,也要把她还给你……”
泽尧依旧沉默的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拥有吉冉的面孔而不是她灵魂的落嫣。
或许至今,他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属于谁的?
如果说吉冉的消失让他心痛,那么落嫣的哭,更叫他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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