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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且说宝玉他们奔到郊外马场，见有些个年轻公子们也在操练，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冯紫英大多都认识，碰见的他就居中介绍一番。贾兰头一遭来这里看着新鲜，向冯紫英问道：&ldo;冯叔，咱们今日怎么操练？&rdo;冯紫英道：&ldo;先练骑马射靶，此乃敌不动我动，再去河边射柳，此乃我不动敌动。&rdo;贾兰问道：&ldo;要是我动敌也动呢？&rdo;冯紫英哈哈笑道：&ldo;那就只瞧谁的手段更高了。&rdo;于是众人各背了个箭筒蹬马跑起来，卫若兰先跑了一圈，十个靶子只脱靶一个，宝玉一圈下来射中了三个，贾兰倒射中了七个，冯紫英夸他：&ldo;比你叔叔还射的好。&rdo;回头喊贾蓉贾蔷，只见他两个并了马在一处，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卫若兰骑过来请冯紫英指教，冯紫英说道：&ldo;身上伤口刚合愈，今日暂且不拉弓。&rdo;众人忙问：&ldo;怎么回事？&rdo;冯紫英笑道：&ldo;只是轻伤，要不然回来休整呢，已无大碍，不必挂怀。&rdo;于是宝玉细问冯紫英这半年来东海的情况，卫若兰与贾兰又去跑了几圈。

练了半日，众人下了马，小厮们牵着马来至清溪边吃草，这条溪流穿过马场，水位不深，恰宽约一射之地，对岸柳树上绑了许多大葫芦，锯了大大的嘴，又塞好，下面戳了几个气眼儿，隐约听到里面有鸽子的咕咕叫声。这鸽子不时在葫芦里扑腾，外面又有阵阵微风吹过，葫芦不住的晃来荡去，着实难射，众人射了好几尾箭，都没有射中，还是冯紫英指导了几句，卫若兰和贾兰才都射中了一个，葫芦里的鸽子扑棱棱出来飞的好高。贾蓉射了一筒箭，一个也没射中，还有两只箭直接射到水里去了，更加没了兴致，只看着溪水发呆。冯紫英看他没意思，便说道：&ldo;今日也差不多了，且去我家喝酒吧。&rdo;于是众人骑马回向城中。

来至冯府歇了歇脚，一时喝完茶酒菜尚未备齐，冯紫英便邀众人去他书房隔壁的兵器室略转转，进到室内刀枪剑戟一应俱全，□□花枪拐枪，四面剑六面剑八面剑，柳叶刀砍马刀九环刀琳琅满目，冯紫英笑道：&ldo;我的体己都花在这上面了。&rdo;又指着几把刀向卫若兰和贾蓉道：&ldo;战场上到了保命的要紧关头，最实用的还是刀法，这几把都是行家锻造，今日请二位各挑一把。&rdo;卫若兰忙谢过，挑了一把云月金刀，贾蓉挨个试了试，也试不出哪一把更合手，只好掂量挑了一把最轻的谢过。众人拿了兵器到庭院中比划招式，宝玉素来在这些刀枪上没有心思，只在一旁瞧着，并不上手，抬头望见影壁前一株玉兰树生的繁茂，正看得出神，侧院中传来一曲笛声，悠悠扬扬，呜呜荡荡，宝玉转头轻向冯紫英道：&ldo;原来他在你这里。&rdo;冯紫英点头笑笑，众人也未曾理会他们说什么。

卫若兰和贾兰比划了数十招方才尽兴收手，众人回到前厅，见酒菜已备齐，于是落座，只听得卫若兰腰间叮当作响，冯紫英便笑道：&ldo;你这腰里挂的又是金又是玉的不嫌累赘。&rdo;众人细看，果见他腰间挂了个玉佩，又挂了个金麒麟，宝玉认得那只麒麟正是湘云的。卫若兰笑道:&ldo;皆是家人所赠，便都带在身上，此一去不知是生是死，若是战死沙场，这些东西就是我的陪葬。&rdo;众人忙都啐道：&ldo;快别说这晦气话。&rdo;酒过三巡，卫若兰向宝玉道：&ldo;玉兄，你素来以文采见长，我正有一首诗你来评一评。&rdo;宝玉道：&ldo;不敢不敢，咱们相互切磋。&rdo;只听卫若兰念到：

月下剑影寒，

驰马赴燕山。

烽火燎热血，

听角意争先。

宝玉听完说道：&ldo;好诗，如今正该作几首边塞诗才应景，咱们就按座次每人作一首如何？&rdo;贾兰正坐在卫若兰右手边，今日驰骋操练一番，胸中正意气风发，抢着应道：&ldo;我已有了一首。&rdo;于是听他念到:

挟弓衔金箭，

逐鹿开山门。

唤啼林间鸟，

惊飞壑上鹰。

众人听了皆夸道：&ldo;有志气，喝一杯。&rdo;又听宝玉接下来念到：

云愁雁南飞，

遥寄春闺泪。

折信孤灯下，

字字盼君归。

众人道：&ldo;到底是你心思细腻。&rdo;冯紫英敬了宝玉一杯，沉吟道：

提旅夜潜行，

避走追疑踪。

战和犹未定，

磨刀掩其声。

众人皆赞道：&ldo;说得好，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咱们齐敬他一杯才是。&rdo;喝完了酒，下一个该是贾蔷，只见他犹豫半日，讪讪笑道：&ldo;我做曲儿还行，这作诗可难倒我了。&rdo;此时贾蓉已经喝的糊里糊涂，听见便接着说道：&ldo;正是正是，宝叔，我给你做侄儿还行，作诗可难倒我了。&rdo;众人笑倒，都道：&ldo;真真是喝醉了。&rdo;于是又说了一会子话，便散了各自回家。

几日后冯紫英、卫若兰、贾蓉奔赴东海去了，宝玉心中怅然若有所失，百无聊赖之中，又翻出《楞严经》来读，始终还是不能参悟，于是沐浴更衣，拭案焚香，重新又读，仍是不解，心中思忖道：从古而来，人有所祈、有所奉、有所悼必要点香，化而为烟，诉于无形，我何不亲手调香，以示心诚，或能助我参悟也未可知。于是找平儿到库房里翻出些沉香、檀香、龙涎香、柏树皮、玫瑰花根等，又让茗烟去外面买了各式炮制、蒸煮、研磨的器具，鼓弄起来，管家婆子们见惯他胡闹，只要不是很出格的，谁也不去管他，这怡红院就好似开了香料铺子一般，整日里各种香味乱窜，后来慢慢称准了用量，味道才逐渐淡雅起来。不知用了几日，炮制出一味信香来，送去给贾母和王夫人念经用，又听紫鹃说黛玉最近越发睡不安稳，打算再制一款安眠香。袭人劝道：&ldo;林姑娘本来身子就弱，这香也是有药性的，你可分得清，别配错了。&rdo;宝玉笑道：&ldo;放心吧，我查阅过医书，况且赵太医也是极精于制香的，我问他求了个妙方，做好了咱们夜里先点来试用一下。&rdo;晚间吹灯前，果然放了几片到香炉里，麝月一边放床幔子，一边笑道：&ldo;今儿这香味道好，淡淡的若有似无，闻得人心里懒懒的，就想去找枕头呢。&rdo;宝玉翻过身嗯了一声，片刻昏昏然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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